权宦心如死灰后(137)
殷无秽更是不再提,这本来就是他用来见容诀的幌子。现下人已经见到,比想象中还要气氛融洽,他当然是抓紧机会和容诀相处。
像从前一样,又截然不同。
殷无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只一心想着容诀态度软化,他是不是就可以和他重新开始,抛却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从头建立良好的关系了。
想法总是美好的,怎么开口成为一大难事。
在朝堂上辩才无碍纵横捭阖的帝王一旦坠入情网,也犯了难。
他纠结地眉梢都拧了起来,不断饮酒。
容诀注意到,却没说什么。酒可消愁,殷无秽还是年纪太轻,又没有什么阅历,往后等他再长长,立后纳妃,有了子嗣,这事情自然也就翻篇了。
经年再想起,或许连波澜都不会起。
因此容诀并不劝阻殷无秽喝酒,他也是这样开解自己的。
就这样罢,他们都不要再想起。
一顿筵席即使吃得再慢、再不舍,也终有散去的时候。
殷无秽陷入微醺,神智还清醒着,却放任自己不肯醒来。就留在这里,和容诀待到最后一刻,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幸好容诀没有赶人。
小豆子被支去了外间,席面没人收拾。当然,也不必收拾了,容诀明天就要接受审讯,今晚是他最后一个人身自由的夜晚。
彼时,皇宫烟花盛放,璀璨流光混着烛火曳映在殷无秽脸上,将青年侧脸衬地愈发棱角分明,深邃专注。
容诀就是在这时和他目光对视上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他唤:“陛下,时候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容诀该教给他的已经教完,即使没有他的提醒和看顾,殷无秽也能独当一面。他已经没有任何留下的价值和作用了,也不打算留下。
殷无秽听到他的话,并不回答,只顾看着他。
容诀也不催促。
他们就这样长久对视,殷无秽其实很想问,问容诀是不是还恨着他,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新的一岁他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近乡情怯,又怕容诀真的回答,彻底宣判了他的死刑。
殷无秽就这么不舍地、害怕地、借酒上头猝然抱住了容诀的腰。
容诀站立他坐着,头埋进容诀小腹,轻轻贴了贴。
容诀被殷无秽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殷无秽抱地死紧,腰身完全被禁锢住了,沦为殷无秽的掌中之物。
这种感觉又来了。让容诀无比确信,他对殷无秽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理智知道不应该,不正确,身体却无比自然地接纳了殷无秽,无声疗愈青年心里的创伤。
容诀垂下睫,看着殷无秽佩戴旒冕的乌黑头顶。
殷无秽将他抱地太紧,他挣脱不开,也不是一定要挣脱,但是接受,容诀心里说服不了自己。他手就这么僵硬地滞在了半空,不知是要将人推开还是给予殷无秽想要的抚摸,但最终悄无声息地垂了下去。
变成了殷无秽单方面的强制拥抱。
殷无秽拼命地汲取容诀身上温暖的气息,好像这样做了容诀就还在他身边,他们还是过去的模样。况且,容诀也没有拒绝不是么。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畏惧着明天的到来。
这么多年,殷无秽从来都是一无所有,天降皇位对他来说是如此地虚无缥缈,没有一点实感,唯有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的一切。
他把容诀越抱越紧,几要把容诀的腰身勒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和容诀亲密无间,可他却觉得,他好像要失去这个人了。
未知的恐慌流逝,席卷了殷无秽全身。
青年的眼睛都红了,忍不住蒙上一层水汽。他终是颤抖出声,“明天……不要走,不准走……孤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不会让你受很重的刑罚,你相信孤。”
“别走,你不可以走。”
“求求你,求你了……”
殷无秽哽咽着哭泣求他,从始至终他这副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都埋在容诀的腰腹间,不敢教他看见,也再说不出别的话。
一句复一句,全都在乞求他不要离开。语无伦次,情真意切,更挟裹着无比的恐慌。
容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一个字。
小年夜的最后一个夜晚,容诀陪殷无秽好好用完了晚膳。说是最后,大抵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直到最终容诀也没有推开殷无秽。
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殷无秽想抱,就随他去吧。
都不重要了。
容诀看着窗外的火树银花,烟花绚烂的尾迹湮灭在夜空中,和黑天融为一色。再看不见热闹的景象了,容诀才恍然惊觉,小年夜就要过了,众人也陆续歇下,他的腰被殷无秽抱地酸得厉害。
打从他身体不好后就极容易困倦,明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他想睡了。
“陛下,回去吧。”
殷无秽充耳不闻。
容诀轻声,“咱家累了,想休息了。明天审讯再见。”
殷无秽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亲自送容诀上榻休息。
容诀也未拒绝,他宽了衣裳,坐在床沿时殷无秽忽地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额头在他膝上依恋地蹭了蹭。
殷无秽抬起眼睛,看着容诀灼灼道:“孤会解决这一切的,你等着孤。”
容诀莞尔:“嗯。”
殷无秽勉强放了心,依依不舍地望他几眼后转身离去。
容诀上榻休息,将衾被拉上盖住身体。小豆子这时候才得以进来,确认容诀掖好被褥准备休息了,他吹熄房间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