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251)
时隔了一年半时间的早朝在此刻恢复如常。
殷无秽道:“平身罢。”
文武百官起身,手持笏板安静非常,众人皆知今日大朝会的目的,无一人喧宾夺主。
殷无秽极为满意,说完开场白后便由一旁的总管太监汇报军功,主要对象是本次出战的将领,底下士兵按功发放银饷和禄米,不在其行列之内。
武官精神抖擞地听着,所有的荣光与功勋在此刻化为实质,令他们倍感自豪,成就满满。
宣读完军功后,总管太监不断更换册封谕旨宣读,从官职最低的千总开始,擢升官位,另赏赐金银、良田、布帛以及下人,一直宣读到官职最高的将军,每一位将领皆赏赐不菲。
受赏的武官纷纷下跪谢主隆恩,为殷无秽效忠的心情更加强烈。
而这也是殷无秽所期望看到的,再次命人平身,众人起身回归队伍。
武官论功行赏完毕,接下来,是一位特殊的功臣,不归总管太监宣布,众人视线不禁似有若无地落到容诀身上。
他实在是这次出征过程中意料之外的意外,无一人想到。
殷无秽目光向下逡巡一圈,见势差不多了,正色道:“诸位应已得知,司礼监掌印在政变期间蒙受冤屈,孤现已查清,为其正名,并恢复其一应职权;另,在此次征战中辅佐将士屡献奇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1],功不可没,特擢升宦官位阶。”
“此外,孤思忖再三,盖因掌印乃两朝元老,劳苦功高,非一般官员所能比拟。因此,孤特赏其日后出入明堂高殿省却叩拜大礼,旁的场合一如该场合。”
“赐,司礼监掌印印章印信!”
话音一落,立刻有小太监端着一檀木托盘将印章印信呈至容诀面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方块形状、与帝王玉玺高度相似的印章静静地躺在礼盒里。
——那分明是掌管中宫的凤印!
殷无秽他,疯了么。
容诀尚未从殷无秽减免他的礼数中回过神来,又乍见这凤印,登时惊地瞠目结舌,连谢恩都忘了。
小太监并非现在就将印章给他,而是要等朝会结束,方才交到他手上。
不过也差不离了,迟早是他的。
殷无秽简直、简直——他竟然狂悖至此,没有提前告诉他,朝堂之上就敢公然将凤印交予他。不,不是这个问题,凤印无论如何也不该给他一个宦官,此乃皇后所掌啊!
就算殷无秽没有皇后,他始终践守承诺,那也不该——
心里明知不该,不合规制,甚至是大不韪,可内心狂烈翻腾涌动着的、那股激烈的、难以形容的巨喜又是怎么回事。
不能是一回事,不想却是另一回事。
即使不能,即便不可,殷无秽也还是这么做了。
给了他一个帝王所能给的全部偏爱。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甚至不是一人之下,殷无秽也听他的,虽然床榻间除外,那个时候的殷无秽说话总不算数,一次不够又要一次,嘴上说着停下却始终不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早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容诀调整思绪,正当他准备拜谢皇恩时,总管太监出声了,竟然是赏赐还没结束!
殷无秽方才所说的,是他给予的特殊恩典,还有普通的,和众将领一样的恩典。
“赏司礼监掌印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十顷,绸缎百匹,房宅……”
总管太监宣读谕旨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容诀已经无心再听了,所有人封赏之后大周国库将为之一空,再也没有多余的钱财,但这都是必须要赏的。
只是,他的赏赐格外得多。
算上赏赐,他过去积累的财富,和殷无秽之前给他的自己私库钥匙,容诀该是大周最富有的人了。
家财万贯,无人超越。
容诀眼前都有些发花,等他重新再一次调整过来状态时,总管太监才宣读完旨意,容诀旋即下跪谢恩。
整个金銮殿中只有他一人说话的声响,旁的官员俱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满朝文武百官全被惊住了。
当然,凤印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但是剩下的赏赐也是天大的殊荣了,开国元勋都未必能有这般待遇。
他们震惊地无以复加,甚至忘记出言反驳。
圣旨既下,君王一言九鼎,断不可收回了。
众人猛地惊醒,思绪回笼,目光无比复杂地看向容诀,心中五味杂陈,很难说清他们这一刻心里的感觉。
是酸涩,妒恨,羡慕,还是旁的情绪,都已经无从说起了。
他们甚至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容诀走到了这一步。
不知缘由,不知皇帝为何如此。
这两个人,倏然双双脱离了掌控,将他们隔绝在外,自己完成了一切所赋予的行为。
文武百官由内而外地涌起一股无力感。
也终于明白,由朝臣把持政权的朝代已然过去,现在他们面对的,是皇权高度集中的朝代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许多事情,已经不能再由他们说了算了。
所有人皆赏赐完毕,除以上官员,还有一人功劳最大,但殷无秽不会下旨给自己赏赐。
他所得到的东西,早已在无形之中掌控在他的手中,兵权、民心、在朝堂上越来越重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还有最重要的,他倾尽一切想要得到的宝贝,也已经主动奔赴向他了。
殷无秽再无所求。
殷无秽心情大好,今日的大朝会也只这一件事,其余政务俱向后推移,等他容后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