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18)
白通和许嘉年成了最先有反应的那一波。
他朝着黄风荣和江兴的方向微微颔首执意,便提步朝着殿外而去,步履不紧不慢,背脊挺得笔直。
许嘉年紧随其后。
只是没走多长一段,身后传来了华相的声音。
永平帝走后,这朝堂内唤了白通他必须停下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白通果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在原地望向华晖,“华相还有事儿?”
华晖沉着脸,威严赫赫。
“倒是个不忘本的人。”
“那想必你对恩师赵老先生会更在意吧?毕竟你能走到今天,他功不可没。”
白通听出了这话中隐约涵带的威胁之意,眸光陡然一冷,不过仅仅持续了一瞬,那冷意便敛了去,快得仿佛不曾存在过。
最后,他是笑着回的,以他一贯的带着点市井轻佻的调调,“那是自然,白某能为他拼命。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别碰他,碰了他就死磕。
“华相就别那么关注白某了,多想想您在意的吏部,万一一个不小心折了......”
“啧,下官都替您心疼吶。”
话落,妥帖行了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华相再未有动静,但那周身气息是一冷再冷。
第 56 章(二合一)
白通之后, 江兴走了,再后来黄风荣也走了。未走之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倾注于三皇子陈元嘉的身上。
卖官一事儿闹开前,谁都想不到三皇子有胆子将手伸向二皇子。虽都为皇子, 皆非嫡, 但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撇开别的不谈,单论母族势力这一样, 二皇子就甩三皇子几条街。
先前外祖父同白通对峙时, 二皇子陈元朝的目光便黏在了三皇子陈元嘉的身上,直到现在一刻未撤开。而那陈元嘉始终低眉敛眼, 两个人的视线始终没对上。
如今帝王离开, 殿内空了一半, 陈元朝慢步走向他。两个人的距离只有数步远时, 陈元朝忽地抬起右手, 径直朝着陈元嘉的脸砸去。
“二殿下使不得啊。”
“元朝!”
“二哥。”
惊呼声, 劝阻声从各方传来。帝王第五子陈元祖冲了前, 挡在了陈元嘉的面前。
他是老幺, 和几个哥哥差了好些岁数,对那王座也没什么兴趣。每日最操心的事儿不过是在读的话本子有没有出新的, 以及何时父皇才能准他去西地探望夕夕小殿下。
此刻他面有急色, “二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陈元朝睨他, “让开。”
陈元祖:“不让。除非二哥把我打走,否则我......”
岂料话还没完, 陈元嘉的手便贴在了他的身侧,一使劲儿把他推开了。
陈元祖:“......” 他是不是又多事儿了?
陈元嘉也终于抬起头来, 早朝以来,第一次对上了陈元朝的目光。他的嘴角噙着笑, “打我?案未审,我何过之有?你凭什么打我?”
“本殿打你还需要找理由?” 陈元朝话中的羞辱之意浓重,不过他扬高的右手到底是缓缓地回落身侧,
“贱婢所生,果真是从内而外的卑贱。打你?脏了本殿的手。”
这般被羞辱,陈元嘉竟然没有生气。t不是不气了,是因为这样的事儿太多了,多到他再经历只剩麻木。曾经的他也愤怒过,也抗争过,可他的那位母亲恬嫔,裕贵妃曾经的婢女,总是对他说,“算了。”
算了
他觉得好生荒唐,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她一说算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抗争都变成了笑话。
“二哥。” 陈元嘉很少这么唤陈元朝,这么喊,每一次都只为恶心他。
“我母亲卑贱?那曾一次又一次宠幸她的父皇又算什么?” 这话他压低了声音,只有近处的几个人能听到。他这话无异于在说,恬嫔卑贱,那热衷她身体的帝王不是更卑贱?那么多天香国色世家贵女给他挑,他偏生对一个贱婢......这不是贱是什么?
陈元朝顿时变了脸色,他咬牙切齿,几近一字一顿,“你可知,对父皇闲言碎语是大不敬。”
陈元嘉破罐子破摔,“那你呢?对帝妃和皇子口出恶语算不算大不敬?”
他阴冷的笑着,“我这条贱命不值钱,没了也就没了。二哥你就不同了,金尊玉贵,这条命可要守好了。”
说罢,径自出了大殿。
陈元祖看看三哥,又扭过头看看二哥,急伤着了,他不禁沉沉叹了口气,“哎。”
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身颓丧地走了。四皇子陈元德见戏差不多了,也跟着走了。
他在庆幸,得亏是同顾绍卿和解了,不然今日,他也难逃被参。但一想到舅父,他不禁又有些头疼。他决定先去见见母亲,脚下的步子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一阵闹腾过后,陈元朝成了唯一留在殿堂之中的皇子。他的面色阴冷,垂于身侧的右手一寸寸握紧紧,手背之上有青筋凸起。华晖瞥过,终是舍不得,提步走近了些,大手落在了他的肩上,“何必和不重要的人置气?”
“回去歇着,剩下的交给臣下。”
二皇子暗自深呼吸,将戾气压向了心底最微不足道的地方,“谢外祖关切,元朝去了。”
华晖看着他出了殿堂才慢步踱出了大殿,吏部尚书吴汀安紧随其后。
行至僻静处,华晖低冷开口,“揪出内鬼,交给白通。”
*
帝王有五子,老大到老四都是早早成婚生子,大皇子被贬西地,其余三个,皆在宫外立了府。
如今住宫中的,就只有一个老幺陈元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