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25)
还真是。
她不禁怔了怔,期间,顾绍卿给车夫下达了指令,“靠边停。”
车夫照做,没有一丝犹疑。旁的人或许不知他和郡主牵绊有多深,他是知晓的。这般小事,郡主定是会依着他。
车停稳,顾绍卿径直掀开车帘上了车,动静间,身上的冷意散出了些。
绘灵站在车旁,忍不住一哆嗦。
她瞪着那关阖的布帘,仿佛顾家三郎还在那儿。
“这凶神这么凶,不会欺负我们郡主吧?” 她忿忿的碎碎念,只见嘴巴在动,声音近乎虚无。
绘欣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拍了下她的胳膊,“嘀咕什么呢?”
绘灵撤回目光,往姐姐那边靠了靠,“这顾三......”
绘欣冷声纠正她,“顾三是你能喊的么,那是顾家三少,正儿八经的主子爷。”
绘灵拧着眉,不情不愿地改了口,“是是是,三少三少。”
“姐姐,你没发现三少他情绪不对么?刚他进马车的时候,一阵冷风朝我刮来,嘶,好冷。”
绘欣被这整日神神叨叨的妹妹气得直发笑。
一旁,绘灵的话还在继续,“不会吵起来吧?吵了的话郡主心里肯定不好受。”
绘欣听完敛了笑,“这事儿你就甭瞎操心了。”
这两人,吵不起来。就算吵了,也会很快和好。今日他退一步下一次她多哄哄,都是至矜贵的主子,但他们愿意为彼此妥协退让,并且不以为意。
然而绘灵是个粗神经,她可看不懂这些,“这怎么是瞎操心呢?”
绘欣再不搭理她。
人傻,还没眼力见,已经没救了。
熟悉的气息,应该说是比寻常还要冷的清冽气息扑入陈夕苑的鼻间,她从怔愣中清醒过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绍卿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那张俊脸冷得就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一天一夜了。
他一言不发,但他的呼吸他长睫的每一次跳动乃至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无声地向陈夕苑昭告,顾家三郎生气了,他很生气,但是他在气什么?
陈夕苑百思不得其解,但另一方面她又是了解顾绍卿的,这个时候同他讲道理那就是挑水淋石头做的全是无用功。
只能佯装看不出他生气,像平时一般同他闲话,“哥哥可是来接我回家吃吊锅?”
“若是的话那你要等等我了。魏公子你还记得么,他今日要在华阳楼派作物种子给西地农户,邀我过来瞧瞧。你知道的,我惯爱种东西,所以就应了他过来见识见识。若是有什么稀罕的种子,我还能要些回家种,把你的小院也种上。”
小姑娘轻言细语,如深山幽涧中的水潺潺流出,撞到了石头,叮叮咚咚,空灵作响。
经由她的话,顾绍卿意识到了一件事,陈夕苑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魏韵知,而是那些作物种子。
他的脸色因这个认知缓和,呈现出向暖的趋势。
前后太不一样了,陈夕苑想看不出都难。
她有点难以置信,但又莫名的有点欢喜,总之,很复杂的感觉。
“哥哥。” 她微微折了腰,凑近顾绍卿,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刚是生气了吗?”
“觉得我没站在你这边,跑去给魏韵知造势?”
顾绍卿:“......”
他不禁自问,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他不知该如何说道,干脆就不说了。然而陈夕苑并没有放过他,持续刨根问底,
“是不是?”
“回到家发现我不在便过来逮人了对不对。”
“瞧瞧你方才拽车帘的样子,凶得很,一股冷气朝我扑来,把我脸都割疼了。”
话多得不能行,和在旁人面前全然不同。稚气,和矜雅不沾边,却意外地抚慰了顾绍卿的烦闷和躁郁。但再多,他也不打算听了。于是乎,低冷开腔,“闭嘴!”
“我......”
陈夕苑还想些什么,又被顾绍卿冷飕飕的话音截停,“再多说一个字,《田氏气功》抄三遍。”
娇人儿顿时不敢说话了。
顾绍卿伸掌拍响了车厢,随后对车夫道,“去华阳楼。”
陈夕苑见状,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
马车终于安稳抵华阳楼。
魏韵知亲自出面接车,然而最先映入他眼底的是顾家三郎,一瞬间,他脸上的温和碎尽了,森冷破出。
顾绍卿见他这般,虽没笑却也是眉舒眼展,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两个人无声对峙,周遭气氛渐渐跌入冰点。和他们挨得近的人,不是背脊发寒就是手臂上的毛细孔在颤抖。这两人的气场太强横了,一般人遭不住。
绘欣绘灵似也给惊着了,一时间忘了动作。
哐当
就在这时,车内传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物件跌落在地。这声音,抡醒了绘欣和绘灵,一个麻溜地张罗车凳一个掀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将娇人儿从车里扶了出来。
她一出来,此间能刺骨的冷意陡然散了干净,迅速且彻底,仿佛不曾存在过。
陈夕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到魏韵知便是亲和道安,眉眼间蕴着薄暖笑意。
魏韵知:“郡主日安。”
随后身子一侧,右手挥动,摆出了一个请的姿态,
“里面请。”
陈夕苑被带到了昨儿坐过的那张桌子,桌面上摆了几碟造型相当别致有韵味的点心,她还闻到了自己喜欢的莲香。还有一壶热茶,明显刚泡的,热气升腾茶香灼灼。
陈夕苑是懂茶的,但经由这茶香,她不确定是什么茶。
“不知这壶是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