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69)

顾绍卿：“随你。”

陈夕苑小心翼翼地剥开了纸，藏在纸下的东西无遮无掩地映入她的眼底。

是几颗糖，绿得晶莹剔透，糖内有些许白点，一眼望过去，仿佛天鹅在绿波上悠闲徜徉。

“好美呀，怎么做的，我从未见过这种工艺。”

顾绍卿：“尝尝？不是很甜，你应该喜欢。”

陈夕苑拒绝了，“它好漂亮，我舍不得。”

“再说了，送了我就是我的，你少管。”

顾绍卿：“......”

下次再为她跑腿他就是狗。

娇人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宝石一般的糖粒上挪开，柔柔地将他拢住，“师父。”

顾绍卿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嗯。”

陈夕苑：“这些糖是你送的我才这么喜欢的。”

事实如此。

帝国明珠，她想要什么没有？魏韵知之流装些种子送她都费尽了心思。

一瞬间，顾绍卿心里那点儿莫名其妙的情绪被碾灭成灰，“知道了。”

第 76 章

接风宴结束, 夜色浓稠再化不开。

寒暄过后，各自离开。t

陈府门口归于静谧时，陈夕苑送顾绍卿到了小院门口。

“师父。”

“郡主。”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竟同时开了口, 下个瞬间, 他们望向彼此，目光含笑。

“师父有话对我说？”

顾绍卿点了点头, “明儿长汀出了结果后, 我要出门几天。”

这段时日，顾绍卿一直没出任务, 陈夕苑都快要忘记了他以前的生活状态了。不着家是常态, 危险, 时不时会沾血。

她的情绪因担心而低落, 肉眼可见。

顾绍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抑不住地想出声安抚, 也这么做了, “最多四日, 一定会回来陪你吃春日宴。”

“好。” 应完之后，觉得根本不够, 陈夕苑的右手从宽袖中探出, 微微抬起，“拉勾。”

顾绍卿：“......陈夕苑, 你几岁了？”

陈夕苑：“这和几岁有什么关系？你既是笃定四日一定能安稳回来，拉不拉勾对你有什么影响？不过是个形式。”

可对她, 意义大不同。

她会安心些不是吗？

顾绍卿哪里还舍得和她拗，将自己的小拇指送至她面前, 两根手指勾缠在一起，悬于半空轻晃了几下。

“不要受伤了, 否则我饶不了你。”

“到底谁是谁师父？”

“师父怎么了？惹恼了本郡主，一样手起刀落，半点情面不会留。”

“啧。”

胡乱地闹了一通，顾绍卿问她先前想说什么。陈夕苑本来想和他说道过些时日她便要返回帝都的事儿，但眼下他要出任务，怎能叫他分心思忖这事儿？

给他留个惦念，反而更好。

“一件重要的事儿，等你回来再和你说。”

顾绍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没有发现一丝松口的迹象，“行。”

另一厢，白通随着赵家人走了。

师恩如山，没有赵老爷子，根本不会有今日的白通。多年后他久违地踏足西地，怎么都是要同老爷子聚聚的。

抵达赵家，夜已深。

师徒二人却并未即刻安置，相偕去了赵老的书房。静谧的空间里，清简的两盏茶，师徒二人隔着书案面对面而坐。

“可是帝都有变？”

白通：“是。”

随后详说，“陛下心里的结似乎解了。五殿下这次来，是为了接小郡主回帝都的。”

“我想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到皇后娘娘出冷宫、大殿下随着小郡主回帝都的旨意了。”

赵老是一点都不怀疑白通说的话，只是，“陛下为何忽然释怀了？”

若传言没出错，陛下在过去十年都没踏入冷宫一步，也不曾提及大殿下和明乐郡主。

看着冷酷又无情。

白通笑了笑，“不闻不问，从来不代表不爱。”

“当年的事，若是放在其他的后妃和皇子身上，早就诛尽了。”

“陛下的心从来都是偏的。”

或者更应该说，万丈红尘中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是偏的，九五至尊也没能成为例外。但陛下和普罗大众终归是不同的，这天下是他的，当年一事怎么定性，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那太子之位？”

白通：“那便要看大殿下和皇后娘娘能让陛下释然到何种程度了。”

赵老爷子听明白了，若全然释然，大殿下可重回东宫，若无法，就彻底和帝位绝缘了。

“师父，将您和赵家卷入夺嫡之争，是徒儿不孝。但徒儿不得不，细观帝王五子，唯大殿下有明君之相。”

“徒儿能走到今日，所愿皆以实现，余生，只想为这寒门贫民再斗上一斗。只是将您牵扯其中， 心中愧疚浓盛，夜夜被搓磨。”

赵老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如今却不知道胜过他多少的孩子，心房被复杂的情绪充斥，但再纷繁都好，他能辨出里面的欣慰与骄傲，

片刻后，他道，“白通，你走到今日还能保有初心，为师是欣慰又欢喜。”

“既是这般，师父就跟着你的脚步走，看看能不能再见证第二个传奇。”

白通：“师父。”

一路走来，白通的心至坚，然而这一刻，他仍是被情绪控住，眼底现出猩红，“徒儿定不会叫您失望的，亦会竭尽全力护您和赵家周全。”

“知道了。不谈这事儿了，和师父说说帝都趣事吧。”

“行。”

翌日，天空灰霾还未散尽，当朝五殿下便阔步出了陈府。

“殿下。” 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