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70)

陈元祖：“顾家三郎可是住那儿？”

他的目光朝向顾绍卿的小院落。此刻木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

侍卫：“回殿下，是的。”

陈元祖：“去敲门，本殿有事儿找他。”

侍卫：“回殿下，三少四更天就出门了，这几日都是如此。”

陈元祖听完讶异不已，“他这么早出去做甚？到处黑灯瞎火的。”

侍卫：“属下不知。”

陈元祖意外扑了个空，但并未太过在意，他叮嘱侍卫，“等他回来告诉他我寻他。”

“诺。”

稍晚，白通和监察员的黄大人汇合，相偕去往承前州府。彼时，阳光已经有了灼意，所过之处仿佛洒了碎金，折出的光明炫、摄人心魄。

白通安坐于车内，某一瞬，似忆及了过往曼妙春景，忽而伸手，卷起了一截车帘。光顿时朝他而来，太过明亮了，他不禁眯了眯眸子。

坐在阴影下的黄大人看他这般，失笑道，“想念家乡的春阳，想要照一照？不若我们下车步行？说不定，还能瞧见些奇人异士稀罕玩意儿。”

白通放下了车帘，“黄大人这个主意不错，等这案子了结，我便邀黄大人一道走进这西地至深处，带您吶尝遍西地美食。”

“好极。”

说笑间，时光流逝，马车终抵州府衙。

州主段诺，尹杜两位监州，还有西地监察院王叙大人已经在门口等了。昨儿夜宴已经见过一面，今日再见，虚礼皆省了去，直扣案件。

今晨先审温家灭门一案，涉案相关人等已全部聚于衙内了。

一行人阔步往里时，白通叮嘱段诺，“如何审，按段大人的来，本相有疑义，自会道明。”

段诺，“诺。”

进了大堂，段诺高坐审判台后。

白相和黄大人坐与堂下，于审判台左右，遥遥相望。再往下，是监查院王大人还有州府的两位监州。

“传温家灭门案的原告，被告以及相关证人。”

话落，衙役手中的长棍齐齐点地， 砰砰作响。

温浩瀚踏着这透着威压的声响再度进了承前州府的大堂，这一次他着了一身白色衣袍，无论是气质还是衣料，皆是洁净如霜。经由此刻的他，已经可以窥见医药世家嫡子过去是怎么样的清隽高洁。

和他一齐进来的还有聂英杰和倪焕新，仇人见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刀戈相向，视线短暂地触及，便各自挪开。

人齐，段诺随即开口，“倪焕新，你买凶杀害温家满门一事可属实？”

倪焕新：“皆属实。”

段诺又问他，“你是否还有遗漏事项要禀，要辩？

倪焕新：“没了。”

此时此刻的倪焕新一心求死，甚至觉得他早些死了才好。他死了，妻儿便不用再遭罪了，也再也不会因倪家被迫散尽家财而愧疚了。

就在这时，白通的声音忽然响起，“倪焕新，本官有话问你。”

“你若能如实答我将功补过，我护你妻儿老父亲下半世安稳。”

倪焕新那双毫无生机的眸子忽然起了波澜，“白相？”

在狱中，他听衙役闲聊，温家灭门一案会由白相亲审。如今得见，一眼便认出他来。

白通：“是我。”

“倪焕新，现在已确定杀害温家一门的凶手来自北疆异国，倪家的根基在西地，你是如何请动他们的？要知道，北疆两国，无论是安槐还是龙元，都是极其自负且排外的。”

倪焕新几度欲言又止。

白通：“倪焕新，这事儿可能牵扯到更多人的人命，你若肯道明，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弥补，能让自己的妻儿家人少背负点因果便少一些罢。”

白通很清楚，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而言，刑罚已经没了任何效用。现在能攻破他心房的，只有他在意的人和事。

果不其然，他话落没多时，倪焕新低缓地开了口，

“白相，这些凶手我并未花钱。”

“是我送给聂大人的那位异域美姬一手操办的。我去安槐国时，见她卖身葬父，便赠了她些银子，并在她料理好一切后将她带回到了甘棠州。”

“我当时便存了将她引荐给聂大人的心思，一来可以让t她有个依靠；二来，能和聂大人拉近关系。”

“一切进展顺利，那异域美姬为了感激我，说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我当时就想到了安槐国权贵惯爱养死士，便随口问了句，没想到她说，她认识一些专门接杀人生意的闲散死士。”

白通问他，“何为闲散死士？”

倪焕新：“安槐国权贵挑选的死士，大都来自斗兽场，后续配以层层考验选拔，最后留下的，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有天赋但又不够拔尖的人被淘汰，他们没有别的谋生能力，只能靠接任务为生。”

“一拍即合，十几日后，我便听到了温家灭门的消息传开。”

关键人物已现。

白通当即望向了聂英杰，“那异国女子如今何在？”

聂英杰：“回白相的话，数日前，这女子借口外出，之后就再没回来了。”

“她走后两日，跟随保护她的两个侍卫的尸体在虎斑湖旁被发现，一刀毙命，唯一离奇，左耳都被割去。”

左耳？

案件迷雾再现，白通因思忖沉默了片刻，转而对段诺说，“请段大人唤画师，本官需要那女子的画像。”

“诺！”

作画期间，和聂英杰有关的指控和证据一样一样铺呈开来。

白通：“聂英杰，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可还有要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