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76)

“将我的刀拿来。”

天心宗外宽袤的广场，江清风携天心宗众人迎赤冶剑主顾绍卿。纤瘦少年人，一人一剑闯大宗，面色冷冽，意欲屠宗。

陈元初的担忧正在变成现实。

“顾绍卿，你简直胆大妄为，我天心宗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破我宗牌匾？”

“你若是不给出合理的解释，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

对峙须臾，江清风先一步开口，愤怒难抑。

顾绍卿冷笑重复，“善了？江宗主倒是敢想。”

“从明天起，江湖再无天心宗。”

此时此刻的顾绍卿就如同无间地狱出来的恶修罗，森冷暴戾，没有一丝人气。

江清风察觉到不对劲，“顾三，你剑术高强，杀人确实如屠猪狗。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深夜闯我天心宗意欲屠我宗门，总该有个理由吧。”

顾绍卿闻言，细微地勾了勾唇，“理由是吗？我给你。”

“你天心宗徒众在徐赵两家的春日宴上大打出手，为敌对掠走明乐郡主拓出了时机。郡主被掠走后，又轻易地不打了？”

“江宗主你说说，怎么就这么巧？”

顾绍卿的每一个字都像催命符，令得江清风面色大变，他身后的副宗主乔舟不知怎么面色竟比他还要难看。

顾绍卿眼角余光扫到，右手缓缓抬起，剑尖指向了那乔舟，“还是你来说吧。”

起初，乔舟企图装傻充愣。

顾绍卿哪里肯允，赤冶剑挥出，卸掉了他的一只手。

鲜血迸出，预示凶神现世。

那个人不在，无人可控。

突发催生了暴喝连连，然顾绍卿仍是死水一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低冷的重复先前的话，

“你来说。”

痛极的乔舟怕了，跪倒在顾绍卿的面前，额头频频嗑地，很快，地面现出血印。

“三少，此事不关宗主和天心宗的事儿。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清风听完大惊，“阿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现在丢的是皇家明珠，没做过，你可不能乱认。”

认了，天心宗能不能存活全在顾绍卿这杀神和大殿下一念之间。他们做什么，都没人敢说什么。

乔舟：“宗主，扰乱春日宴的那些天心宗门人是我派下山的。”

江清风近乎嘶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舟：“为了钱，为了女人，我过够山中清贫的生活了。除了名誉武艺，一无所有。”

“并且当时，接头的人并未提及郡主。若是......”

乔舟禁不住思忖，倘若知道这事儿涉及郡主安危，他还会不会铤而走险。

答案是会。

郡主的安危与他何干？泼天富贵在前，谁不想博？

江清风气结，“你！”

天心宗众人全部失了言语，眼露惧色。当凶神师出有名，他们的命运就再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沉寂半晌，顾绍卿沉眸睨乔舟，“背后主使是谁？”

乔舟摇头。

顾绍卿细微地勾了勾唇，“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一剑，刺穿了乔舟的心脏。

顾绍卿知道那种痛苦，因为在知道陈夕苑被掠走后，他的心脏也被无形的利器捅穿过。

撤剑时，鲜血撒了一地。

森冷，诡异。

然顾绍卿恍若不觉，神色淡淡，“其他人自尽吧，寻你们认为最好的方式。”

说完，他便定定地睨着天心宗众人，无声昭告，今晚他要看着天心宗死绝了，他才会离开。

江清风心知在劫难逃，却仍未放弃，想为无辜的人谋一个生机。

“顾三，天心宗绝大多数的人是无辜的。倘若乔舟的死无法平你愤愤，那加上我的这条命。”

“此事，我做为天心宗宗主，未能约束好下属，难辞其咎。”

顾绍卿的情绪忽然爆开了，裹了悲凄的愤怒迸出，“无辜？陈夕苑不无辜吗？她心向着万民，万民又是如何对她的？”

“当利益给够了，每一个人都会拿剑尖对着她。”

不甘惊惧催生出偏执，顾家三郎真正想屠的可不是区区一个天心宗。

第 79 章

江清风望着眼下清隽却暴戾若妖的少年, 心里清楚，若小郡主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天下将乱。

顾家三郎再不是顾家三郎, 他将聚势征伐天下, 凭着他的能力和心性，用不了多久, 他将割地而立, 成为各方甚至帝都忌惮的存在。他不会放过伤害过小郡主的人，当他生出偏执, 他清洗的范围会无限扩大。

凶神失了约束, 世间还谈什么安宁？

江清风这才知晓, 曾经随着师父游历江湖替官府除恶, 静静地守着一方小院的顾绍卿是多么的柔和亲善。

有人毁掉了无形桎梏他的那抹柔和。

又凭什么怪他碾碎世间安宁？

江清风过了很久才开口, 一身灰颓, “那便按三少说的办, 只求三少能放过天心宗妇孺和老者。”

顾绍卿默许了。

江清风转身看向身后的天心宗, 回想过往种种，只觉愧对天心宗诸位前辈。

他跪地, 朝着大殿的方向嗑了几个头。随后挥刀欲自刎, 悲凄呼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忽有磅礴掌风至, 打落了他手中的刀。

剑圣大弟子，少仓至。

与此同时, 少冉少亭分别奔赴大日教和华兴宗。

少仓来到了顾绍卿面前，面色柔和, “三郎，师父让我把大殿t下的话带给你。”

顾绍卿默不作声。

少仓知他心情, 并不在意，兀自道，“大殿下说，再伤心愤怒都好，为郡主殿下留一线。”

“那样和善的姑娘，她定不想无辜的人因她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