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52)

顾绍卿的神色和语调都寡淡得能掐出水，“给郡主的。”

如蜚老人：“哦？”

凝眸打量了陈夕苑片刻，“郡主并无武艺在身。”

陈夕苑：“是。”

心里不禁又开始埋汰顾绍卿。她若是知道他是带她来兵器之王这里挑暗器，就算他是她的师父，她也是会反对的。

明明只是她自个儿的事儿，这会儿却被外人知晓，还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平白挨了戏谑。

她的面子不是面子么？

面上，一丝情绪未显，镇定柔和，“临时起意想学的。老先生，您看看我可是学武的好料子？”

“若我夜以继日的练习，可有超过顾家三郎的一天。”

如蜚老人听完大笑，“七宝村都能走出天骄，明乐郡主为何不能在武艺上有建树超越顾家三郎？不若你拜我为师，我传你武器锻造和机关铺排之术。”

话毕，顾绍卿便是冷倦一句，“郡主已经有师父了。”

如蜚老人来了几分兴致，“哦？谁？”

顾绍卿：“正是在下。”

这答案是如蜚老人没料到了，轻怔了会儿，回过神，心道：两个少年聪明又逗趣儿，和他们呆在一起，当真是趣味多多。

久违的热闹，如蜚老人不仅没有排斥，还沉浸其中。

“可惜可惜吶。”

“那你二位，打算用什么换取暗器？”

顾绍卿：“您说。”

如蜚老人也不客气，“我前些时日因旧时情谊接了批石刀的活计，数量不少，一个人虽可以负荷，但终归是累的。”

“你若肯给我帮忙，我的兵器库中暗器你和郡主随意挑。”

顾绍卿淡声，“买主是谁？门阀不帮，虐民者不帮，宠妾灭妻者不帮。”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有求于人的。

如蜚老人却是一点不介意，少年刚硬有原则，他很是喜欢。

于是，直言，“说起来，和小郡主不小渊源的。”

陈夕苑：“哦？是谁？”

如蜚老人：“北境明家军，再多我就不能同你们说道了。”

顾绍卿也不在意了。

明家军几代忠君爱国，身怀惊天才华，却甘心扎根常年冷寂的北地。

还有太后娘娘......

“行，每日酉时，到什么时辰都行。”

如蜚老人可太喜欢这种干脆了，“那就这么说好了，随我去兵器库。”

话音还未散尽，如蜚老人不知道按下了什么键制，整个茶塌开始下落。沿着一根粗粗的钢索，迅速而稳妥。

陈夕苑惊诧不已，她不禁仰头看，厚实木板隔开了大堂和地底。

几许停顿，她低头俯瞰。地下的格局同上面竟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大堂中老者的身后是一墙古书，地底是一墙兵器。

长明灯不息，一缕缕冷光折出，才看了会儿，陈夕苑就有点犯头晕。

她只能收回目光，也没有说话，悬浮状态，能扛住不慌，已是她的极限了。轻松说笑，她的能力不允许。

半晌后，茶塌终于安稳落地。

如蜚老人睨向身旁的娇人儿，夸赞道，“倒是个冷静的。”

最先起了身，径直走向了兵器墙。

顾绍卿跟着站起，然而他并未即刻离去，反倒是踱到了陈夕苑面前，长臂一伸，骨节分明的大手送至她的面前，

“怕就说，我不笑你。”

第 26 章

陈夕苑忍不住回嘴, “我才没有怕。”

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就是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呕。

顾绍卿懒得和她吵, 于是闭嘴。

只是那只手并未收回, 无着无落地悬于半空却是纹丝不动。

陈夕苑也不扭捏，又道了句“我没有害怕”, 纤手微抬递至他的手心。温软浸入冷硬, 她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两个人相偕而行，可若是仔细瞧, 顾绍卿总是落后于陈夕苑半步。缘由几何,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哥哥。” 行了一段, 陈夕苑的眩晕感开始消失, 她试着开口。

“嗯？”

“要不要你白日过来帮老先生, 晚上再教我习武？”

是打商量的语气, 因为知晓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当然了, 更多的时候, 他是软硬都不吃。

顾绍卿顿了几息：“你夜里不睡觉吗？”

他还能不知道她？不仅一日三餐准时，连这睡觉的时辰也是掐着点来的。每日都是那些事儿, 做完了, 大概都那个点。繁华处夜生活才刚开始，她就已经睡了。

陈夕苑：“......”

犹豫了会儿, 她决定对顾绍卿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其实我不是那么想睡的, 只是天黑了，夜灯伤眼, 不能长久读书，我没有事情做就只能睡觉了。”

“要是能练武, 我就能名正言顺地不那么早睡了，也不伤眼。”

顾绍卿定定睨她，像是在确定她这番话的真假。陈夕苑仿佛读懂了他的意图，右手一抬，“我发誓，要是......”

违誓会如何，她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顾绍卿不允，“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看见娇人儿笑了起来，欢喜是真的，如释重负也是真的。

顾绍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在撒谎，不让她发毒誓是对的。但他没有不喜，也并未揭穿。

......

相较于七宝村，甘棠州衙门和西地供奉苑就没那么温馨和谐了。先说那供奉院，李督捕亲自过来拿人。证据确凿，还有封郡主亲笔书信的拓本，往主持和尚墨色脸上一甩，由不得他们不认了。

墨色自知逃不过了，一个人担下了所有。

李督捕冷笑，“一个和尚，手里哪儿来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