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64)

高太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气而反笑，“你这臭小子，我堂堂太医不要面子的吗？”

顾绍卿这会儿倒是会说话，“救人，才能让您觉得有面子。” 若没有救死扶伤的心，富贵的世家子弟高徊为何要为医，苦读医书多年，连心间月都弄丢了。

这一句精准地戳中了高太医，他找不出辩驳之词，于是歇了这个心思。

“你们江湖高手，都是这么飞来飞去的？”

顾绍卿默认了。

高太医又问，“我可能是你两倍重，能带得起？”

顾绍卿以行动作答。他紧扣高太医的肩膀，往前掠去，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了疾风，刮得高太医脸都生了疼，他不禁想，“这一对比，坐马车可太舒适了。”

不过省事也是真的省事，可能只是张罗马车的功夫t，两人就稳稳落在了华盖楼前。

带着一成年男子疾驰了一路，顾绍卿的气息都没带乱的，内力强到惊人。

高太医提脚迈进华盖楼时，“可别对小郡主这般，女孩子娇贵着呢，可经不起你胡来。”

顾绍卿默不作声，暗忖却未缺席，“那您太小看小郡主了，天上飞，她眼里只有喜鹊。惧怕？他是一点没看出来。”

两人一进卧房，李小贝便迎了上来，他急切的模样，仿佛他真的是安澜的兄长。

他问顾绍卿，“这位是？”

回答他的是高太医，“泷若太医院高徊。”

好家伙，真请了位太医过来。随行照顾前太子泷若长嫡，这高太医定是医术盖世。

卧房内众人皆是诧异，只是多少罢了。

李小贝垂落身侧的右手悄无生息地蜷成了拳，而后再松开。如此反复了两遍，才勉强抬起了起来，他恭敬有礼地摆出请的姿态，“烦请高太医看看，无论结果如何，李小贝都感激不尽，以后这天祥楼随您来住。”

高太医回以微笑，“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我过去看看他。诊断宜静，你们去外厅等。”

众人没有不同意的，先后退出了卧房。外厅，李督捕将安澜按了指纹的证词拿给顾绍卿过目，“有了这个，墨色没理由再藏匿威胁他之人了。”

事情迟早大白于天下，何必再受人桎梏。

顾绍卿：“你先回府衙，夜审墨色，这边事了我便过去寻你。今日多有烦扰，请李督捕多多担待。”

李督捕哪里受过顾家三郎的客气，不禁受宠若惊，“我这就去，职责所在，三少莫要这么客气。”

等李督捕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这片空间，李小贝那张嘴又忍不住放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顾三是州主呢。这段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劳心劳力？”

顾绍卿目光转向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眼睛若是不好使，我帮你挖了？赠予高太医，或许还能帮到人。”

李小贝：“......” 他收回刚才对顾绍卿的所有夸赞。

此等毒物，不配。

第 31 章

高太医在内室呆的时间超乎顾绍卿三人的想象, 面色不若初始轻松了。高太医的医术摆在那里，能令得他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可见症状稀奇。

终于, 高太医开口唤三人进去。

哑仆走在最前面, 眼中有担忧也有期待。

高太医略显冷肃的脸色碾碎了他眼中那点微薄的期待，他对着高太医打了个手势。

李小贝把他的意思衍化成文字, “他问, 少主能不能好？”

高太医：“若我的诊断没错，安澜这症状大几率不是病。”

包括安澜在内的四人皆惊诧不已。

李小贝：“请高太医明示。”

高太医：“他应该是中毒了, 是从母体带出来的, 深植血液之中, 所以看着像病。什么毒我暂时还没头绪, 但定然是种慢性毒, 一点点灌入的。”

“母体和孩儿双生时, 其实呈竞态, 互相抢夺养分。特别是妊娠初期, 母体根本无法控制胎儿的营养供给量，无意识的胎儿就像一只永远不知飨足的怪兽, 贪婪地吸取着母亲的能量。这个过程中, 母亲能做的只有防御。”

注入毒素之人，明显是精通医理的。

他或是她, 想眼前的这个孩子活着经历一切痛苦。无论是谁，心思都恶毒至极。

高太医的说法新奇, 也让人震惊。

李小贝缓了好大一会儿，脑袋瓜才重归清明, 他试着梳理这事儿，“您的意思是说安澜的母亲在怀孕期间被人注入了慢性毒？”

高太医：“是。若安澜的母亲产后无明显症状, 那注/毒的频率是极密的，一次一丁点，母体成熟，能消解，但胎儿疯狂吸收营养后，皆储于细胞之中。”

“可是......” 李小贝原想细聊，话出口前，忽然觉得不合适。安明珠他是见过的，会不会.....

他当即改了口，“高太医，我们去外厅细说，哑仆你照顾安澜。时间晚了，他该睡了。”

安澜当时没说什么。

等卧室再度陷入冷寂，安澜忽而开口，声音是他惯常的低哑，“天爷，是不是她？”

*

李小贝三人出了华盖楼，松散地聚在了一起。

高太医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但他不好说什么。他只是个大夫，最应该关注的是病人的病情。

是而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是李小贝先开的口，他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有些话实不方便在里面说，若一切确如高太医所说，我怀疑这毒是安澜的母亲安明珠亲自落的。”

高太医的思绪一凝，怔怔失语。

顾绍卿缓慢睨向他。

李小贝接着往下说，“安家是玄昌巨富，安明珠能力不输男子，强势有手段，她是靠着自身能力成为安家家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