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66)
“他们唯一的错,不过是错信了我。”
话落墨色才侧过眸子,先是看了星距,接着视线梭巡,将供奉院众人全都看了个遍,
目光回撤,他再度开口,这次透着绝然,“放他们走,我将我所知一切告知于你。”
李督捕同他对峙片刻,道,“此事需要禀报州主定夺,如今夜已深,明儿一早才有定论。但本官保证,会为供奉院其他人求情。若是不行,本官会去请顾家三少和郡主帮忙说话。”
这一颗定心丸是有分量的,墨色听完,再未有迟疑,“李督捕,换个地方说话。”
李督捕没有不同意的。
两个人去了审讯室,通行的还有府衙的文书。
第 32 章(二更)
这一夜, 墨色细读了安澜的供词,亦向李督捕坦诚了过往。他和安明珠曾在一起过,本也可以白头到老, 可他终是放不下佛法, 亦无法丢弃自己多年来累积起来的赫赫声名。
他向安明珠道歉,道别。那时候, 他去意坚决亦不知安明珠怀有身孕, 更加不知那样一个明艳肆意的女子会因这一事生出偏执。
安澜是他和她的孩子,但是很可惜他们两个人都没能好好爱他。后来安澜来泷若寻他, 几日后, 有黑衣人至, 给他递了一封信。
“有人知道了这事儿, 并以此要挟与我。我为了自己和安澜的名声, 和那一点点对僧侣威望的考量应了下来。”
证据终于指向了幕后黑手。
李督捕情绪振奋, “谁?那些指使你做事的信可还在?”
墨色摇了摇头, “每一回, 这黑衣人都会盯着我看完,亲自烧毁, 他的手心能凭空出火。”
话到这, 墨色忽然停顿了下来。
李督捕察觉到异动,目光牢牢将他锁住, “怎么?”
墨色:“我若能临摹出那信的字迹和所有内容,可否助官府揪出幕后黑手, 我将功补过,请求州主放了供奉院一干人等。”
李督捕大喜, “自是有机会的。”
日旦,五更天。
李督捕独自来到顾绍卿的小院, 将昨儿证词的拓本以及墨色临摹出的信件交与他。
顾绍卿细看时,他不禁赞叹道,“这墨色真奇人,信件看过一遍,就能默写出来。”
连字迹都记得。
“等州主醒来,我便将这些交给他。你仔细看看这些,若是有发现随时找我。” 李督捕交代了一切,离去。
顾绍卿于静谧中,翻完了所有证据。
识海中,波纹迭起。
李督捕标注的手心生火真不是什么绝学,内力强横者,就能办到。
倒是这信的字迹......
一刻钟后,顾绍卿带着这些证据拓本出了小院,径自去往了陈家大宅。近得很,轻易即至。
“三少。” 门前侍卫恭敬地朝他行礼,凝着他的黑眸中亮着微弱的讶异。
顾绍卿:“我有事求见殿下,请代为通禀。”
侍卫:“......” 这天还没亮全就来求见大殿下,这顾三当真是不走寻常路。
但他仅仅是暗忖了两句,明面上,未有任何拖怠地唤了同伴进去通禀。
半晌后,通禀的侍卫折返,“三少,殿下请您进去。”
顾绍卿:“多谢二位。”
顾绍卿随着该侍卫进了府邸。见到陈元初时,他正坐于茶塌后,面前散了几个饼茶,似在犹豫今天喝哪一种。他着了米色的鹿纹素缎袍子,以同色系的腰带束之,乌发亦周正束起。灯影昏黄,根本压不住他一身矜雅。
瞥到顾绍卿,他柔和的脸上有笑意迸出,“来得正好,帮本殿选选今儿的茶。虚礼,都免了罢。”
说话间,目光如水于顾绍卿手上掠过,声色不动。
顾绍卿本就是不泥于常规的性子,陈元初说了免虚礼他便全然地撇了去。径自走近他,微微折腰行礼,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喝哪个?日日要选,当真头疼。”陈元初又问了一遍,面色和语调皆柔和。
顾绍卿低冷道:“殿下喜欢便好,三郎不懂茶。”
陈元初笑了声,从几只饼茶中挑了一个,“来人,泡茶。”
有仆从至,妥帖地收走了他面前以及手中的茶饼。
陈元初当即凝着顾绍卿,轻轻叩正题,“可是为了供奉院卖官一事而来?”
顾绍卿闻言,并未太讶异。这西地乃至这天下,都没几件事儿能真正瞒过陈元初。不闻不问,并不代表他不知晓不在意。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顾绍卿将手中一切尽数摊在了陈元初面前。
他详细叙说了这桩案子的进度,末了抽了一小沓纸张递到了陈元初面前,“今儿过来,是想请您看看这信是谁的字迹。”
陈元初接过,“你可想过这些信可能是他人代写的。”
顾绍卿:“想过,但总归不会同那幕后黑手太疏远。”
卖官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幕后黑手不会这般傻。
陈元初闻言,不禁笑了声,心道倒是个心细的。
手上亦有了进一步动作,拨开了封口,从中抽出了纸。一股墨香朝外涌出时,陈元初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觉得是谁?”
“私下聊聊,但说无妨。”
顾绍卿面色未有波澜,“顾三愚钝,暂时还没有定论。”
听这话的意思,是想过了?
陈元初手间的动作一顿,“那换个说法,就你看嫌疑人有哪些?”
顾绍卿:“除了您和五皇子之外,朝中几个皇子都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朝中各部,早已各有归属。吏部明面上二皇子的势力,供奉院卖官一事或许同他有关联,但几率甚微。他的母亲裕贵妃正当宠,后宫说一不二的人物,外祖又是华相,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犯险,他没那么蠢更犯不着。如此这般,不是其他皇子做局引火烧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