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说话怎么了!(150)
宋其松被他烫得眼神不稳,他问:“怎么了?”
原也这才说道:“刚刚在车上还有一句话没说。”
宋其松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于是他听见原也说:“你也很勇敢。”
但他怎么是勇敢?
宋其松摇了摇头:“我不勇敢。”
这一点确如宋汀所言,在大多时候他很怯懦,更倾向于选择稳定的选项,说是权衡利弊,但实际上他权衡的从来只有弊,他抛弃弊端最大的,这往往也意味着他舍弃利益最多的。
他少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总倾向于走最稳定的路,他不开拓不探险,关掉自己好奇心以生活的惯性进行选择。
宋其松想自己根本不勇敢。
“你怎么不勇敢呢?”原也说,“你很勇敢拒绝了你爸爸的条件,也勇敢来到了我身边,你很爱我,并且选择了我,这就是勇敢。”
宋其松想原也实在太高看自己:“但实际上我心很坏,在宋汀给我选择时我第一反应是考虑和犹豫。”
原也轻轻摇头,他发恨地咬了一下松子下巴,非要他视线望向自己。
原也道:“勇敢不是看过程的,是看结果的。”
过程当然可以纠结,原也自然也迟疑焦虑,他同样胆怯,也想过不如逃避,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跨出这一步。
同样,松子的结果也是迈出这一步。
他们选择的结果都是勇敢。
因此他们当然能称作勇敢。
“你很勇敢。”原也说,“松子,我是因为你而勇敢。”
原来话语也具有重量。
原也话甫一落地,宋其松便觉得眼皮沉了,呼吸也跟着重了。
他不自觉蹙起眉,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之前原也同样也是这样在他身边,严肃着脸告诉他要像他那样爱自己。
于是话语在口腔里打了个回旋,转了好几个圈宋其松才说。
“我也因为你而勇敢。”
他说起宋汀,说起自己拒绝了他所有的条件,讲自己终于突破了父亲长久以来对于他的束缚,宋其松说自己彻底轻盈,并且在最后,当他还手、复仇似的将汤汁泼在宋汀脸上时,他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和大部分复仇文学一样,主角在最后大仇得报时并非快意,但宋其松也不同于他们的怅然若失,他更多的只是平和。
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弑父,本质上更是一次对于灵魂污垢的根除,他快准狠拔除,根系断裂,但碎末依旧附着在灵魂之上。
余有阵痛,但宋其松能够接受。
他平和地接受,平静地修正,平淡地远离,他从一地飞到另一地,从一个小屋飞到了另一个终于供他落脚的家。
他舍弃,于是他才得以拥有。
宋其松想,他也是因为原也而勇敢。
但原也的关注点在此刻却偏的厉害,他一句带过夸了一下宋其松,接着便问:“为什么是还手?他动手了?”
宋其松:“…也不是。”
话语多苍白,眼神更是漏洞百出,他哪想到原也直觉在某些时候专注且精准的吓人。
宋其松感觉到原也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从眉眼滑到鼻梁,像薄玻璃反射的大片光那样笼罩他的面庞。他扫完他的面颊,紧接着视线上移,盯准他的额发,松子不自觉缩了下,就只差掀开额发揭发自己说报告长官犯人在此。
但他忍住,忍住了自首的心,更忍住了想要伸手捂住原也眼睛的意图。
他等着长官亲手掀开。
原也如他所愿,指尖划过他鼻尖、眼睑、眉毛,最后温热地停留在额发处,他听见原也声音闷闷的:“砸你脑袋了吗?”
与此同时,原也拨开了他的伪装。
额角呈现一片拇指指甲盖似的创口,四周却蔓延着瓶盖大小的淤青。伤口暗红,幸好是愈了合。
但原也嘴角却随之垮下,他都不敢碰,心痛地瞧着,又皱着眉头和松子同仇敌忾。
“你爸真不是东西。”
宋其松跟着点头。
“怎么还动手打人,你还手的太轻了,怎么光泼汤了,手为什么不也滑一下把碗滑到他脸上。”
宋其松回:“没办法手太稳了。”
实际上当时确实考虑了这个后果,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得起。
原也凑近着小心翼翼吹口气:“还痛吗?”
宋其松摇头:“早就不痛了。”
原也这才放下心来,他趴在宋其松身上,像大树身上的一片巨大苔藓,汲取着同一片营养,呼吸同频,密不可分。
他说:“但总之,一切终于结束了。”
宋其松抚摸着他脊背,颇有节奏地上下。
他应道:“是呀,终于结束。”
真相得以澄清,阻碍全都铲除,他们依旧在彼此身边。
“等等,”原也猛地抬起头,“还有一件事。”
宋其松不明所以:“什么事?”
原也掏出手机,翻出之前于泽给他打电话的手机号码,他拨通,果不其然对面传来忙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宋其松更不理解:“这是谁的号码?”
原也道:“于泽的。”
话筒里机械女声还在继续:“……请在滴声后留言。”
原也问他:“准备好了吗?”
宋其松眨眨眼,话没开口,便听见滴的一声响起,紧接着他听见原也说。
“你彻底失败了好可怜老鼠人你一辈子就躲在角落看我们幸福吧!”
说完把话筒对向宋其松:“到你了。”
宋其松这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清晰吐出国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