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在这样的雨天做过，贺时崇将他冰凉的手脚放在怀里捂暖，修长有力的手指卷着他柔软的长发，呵出的热气熏红了两个人的眼……

唐朗月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唐辑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专门找了一个仿生人，想要自己绿自己吧！

……那么身为伴侣，他到底是该理解并尊重恋人的癖好，还是劝导加矫正呢？

在去717所的路上，唐朗月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穿上正装的唐小草更像某个人了，不……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

额头被一双恒温的手覆上，唐朗月抬头，对上了唐小草被镜片遮住的眼睛，对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主人，你一直在走神，是哪里不舒服吗？”

唐朗月摇了摇头，还好称呼有区分度，否则就难办了。

熟悉的路线在十年时间中，没有变化太多，一幕幕光影在眼中轮转。从前自己从学校里、从自己家里，乘着悬浮列车往这里两头奔波，乐此不疲，感觉自己能在这里实现自己人生的所有价值，认为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亲人、良师、益友，都在这里。

717所藏在一栋普通的大厦的地下，而整座大厦也是唐氏的产业。

唐朗月看到迎接他们的助理研究员，是一个陌生面孔。后知后觉想到，这么多年了，研究员也该换一批了。

路过一个房间时，唐朗月突然顿住脚步，下意识往里望了望。

灯是亮的，里面有人。

霎时间，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汹汹滚过，唐朗月的心脏像被一根细钢丝提起，钢丝崩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断。

“这个无菌室的每一寸都是用金钱堆起的，与其让它闲置下来，不如物尽其用。现在它用于对一些极特殊罕见病患者的监护和观察。”

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唐朗月猛地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脱口而出，“赵老师！”

白发教授和蔼地笑了，眼角挤出一些皱纹，“好孩子，你回来了。”

恩师在眼前，唐朗月的心情也难免激动起来。复尔意识到这是多么离奇的一幕。

与自己熟悉的人，似乎全都预知自己的回归。

他忍不住发问：“赵老师，为什么你看到我，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赵平恩并没有急着回答唐朗月的问题，而是看向唐小草。

他用平缓的嗓音道：“所长，你也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将唐朗月震在原地。

唐朗月瞪大漂亮的眼睛，迷惑地看着赵平恩和唐小草。

而此时，赵平恩身后，冒出了更多熟悉的面孔，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在年轻，但唐朗月能认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

他们都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纷纷称呼唐小草为所长。

突然，不知有谁戏谑地对唐朗月道了一声，“所长夫人好！”

众人纷纷起哄应和。

“……！”

唐朗月脑子发蒙，攥着唐小草的手腕，“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个1型仿生人啊！什么时候成了所长，我认识的所长明明是……”

赵平恩回答：“唐教授去世后，指定了他的接班人。无论是自然人还是仿生人，我们可以确定717的所长只有这一位。”

一个年轻的面孔补充，“而您是所长的爱人，自然就是所长夫人。”

唐朗月连忙摆手，“不不不，他虽然自称是我的虚拟恋人，但我们绝对不可能，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许多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唐朗月已经分辨不出这是怜悯还是谴责。

唐朗月转头看向唐小草，发现他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些无奈，但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迷惑。在这一个瞬间，唐朗月就知道，这些研究员说的是真的。

终于，唐朗月从混乱的思绪中脱手，冷静下来，两手一摊。

“好了，唐小草，赵老师，你们可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吧？”

？？？

唐小草是谁？

包括赵平恩在内，所有人的疑惑这样一个突兀的名字的存在，甚至忽略了唐朗月的问题。

不会……是他们的所长！

也对，仿生人名字都是由主人设置的。这也算是，夫夫间的情趣？

赵平恩咳嗽了一声，看向唐小草，见他微微点头才说：“朗月啊，你跟我来，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一切。”

唐朗月选择信任他的老师。

他身后跟着一个自知做错了事，亦步亦趋的唐小草，一起下到了地下十层。

在跟着赵平恩进入最后一个门前，唐朗月忍不住皱起一双清眉。回头的剎那间，他眼中带着的怨气吓得唐小草差点线路短路。

“你，不许进。”

仿生人不能违抗主人命令。

唐小草第一次见唐朗月生气，他的金属大脑中瞬间就涌现了无数个解决方案，他为唐朗月而生，自然知道如何满足唐朗月的一切情感需求。但经过了超过五亿次计算后，他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对不起，主人，我不该隐瞒你。”

唐朗月依旧坚定摇头，“你一进去，赵老师就什么都不会说了，而我只想搞清楚我想知道的事。”

自己的仿生人突然变成717所长，附赠的共享资源何其丰厚，唐朗月没有因为唐小草的隐瞒生气。令唐朗月生气的，是背后可能存在的，专门为他设下的阴谋算计。

唐小草眼睁睁看着电子门闭合，关在冰冷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