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朗月定定看着他，缓缓点头。

上甜点时，甜点师亲自推着小餐车，让唐朗月从几十款不同的甜点中挑选。唐朗月最后选了一个青苹果。

用勺子敲碎外壳，可以看到内部的白巧克力和慕斯层，苹果酱夹心缓缓从苹果壳中流淌而出。

巧克力的脆和慕斯的软完美结合，苹果酱的微酸完美中和了甜腻的口感，唐朗月幸福地眯起眼睛，忍不住赞叹。

唐小草注意到唐朗月唇角的糖渍，正要拿着湿巾擦拭。

然而他刚凑近，唐朗月就已经伸出舌尖舔掉了那一点糖渍。那一点粉嫩的舌尖就像小兽怯生生收回的尾巴，察觉到有人突然接近，瞬目看向唐小草的目光还带着水汽般朦胧没有聚焦。

离得太近，若不是两人的鼻梁都太过高挺，只要稍稍向前一递，就可以接吻。

唐朗月的唇形饱满，颜色红润，诱人想要咬上一口。

唐朗月似乎看到了唐小草机械眼中蓝色的弧光，像冰蓝色的结冰湖面。

湖面在解冻，崩裂。

仿生人没有呼吸，但唐小草觉得唐朗月的呼吸是如此滚烫。他心疑是不是自己身体的敏感系数调得太高。

唐朗月看到，唐小草用右手抓了抓心脏，骨节分明的五指用力，仿生的青筋脉络凸起。

他有些担心，“你的身体怎么了？”

是不是太久没去检修，身体出了问题。自己作为主人，有义务带仿生人去做一年一度的检修。

唐小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白衬衫被抓皱拧巴在一起，“没关系主人，只是处理器有些过载。”

“改天去检查一下？”

“主人，我不需要，我可以自检。”

“不用担心给我花钱，也不对……是花你的钱。反正你这么有钱，也不差这点，我可能还需要你照顾很长时间，起码在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需要你。”

唐小草按着自己心脏的手更用力了，指尖都在发红，耳朵尖也在发红，这些体征上的异常都是他人格板生成情绪的具象表现。

“那主人，到底需要我多长时间？”

“只要我一直在这个世界，就一直需要你。”

世界上可能也不会有这么省心的仿生人，也不会有第二台不需要主人供养，反而会供养主人的仿生人。

况且他还没搞清楚唐小草身上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他提前跑了。

唐小草感觉自己身上的输热管在超负荷工作，勉强才将自己调整到工作状态。

通过情感分析，他似乎可以把唐朗月刚才的话认作告白。但他是一个严谨的全能型仿生人，不能因此得意忘形，而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主人，其实你今晚还有一份邀约，来自瑞恩生物科技……”

几乎没有犹豫，唐朗月道：“推了。”

“主人，真的不见吗？”

“如果你判断这次会面对我有益处，我可以见见。”

唐小草马上为唐朗月披上外套，笑容弧度完美，“主人，那就推了吧。”

所长夫人

今天是个阴天, 唐朗月没有让唐小草调节室内天气。他站在窗前，看银针般细密的雨线织成雨幕，雨水顺着窗沿汇成一股流下。

窗上凝结了一层水雾, 唐朗月将手贴上去，感受到了凉意。

没过半分钟，唐小草就在他手里塞了一杯热可可。

这几天，该知道他回来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但他推拒了一切没必要的会面请求。

暌违十年, 当年的亲人挚友都已不在，熟悉的人也已物是人非, 他突然感觉自己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旅客。而自己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和之前的每个世界一样, 不必投入太多感情。

“主人，调用《失乐园》全息游戏装备的申请通过，装备已邮寄到717所。”

这一套装备已经成了危险违禁品，个人申请当然无法通过, 但要是以科学研究名义申请, 一切就容易得多。

唐朗月侧目，看了看穿着一身居家便衣的唐小草。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唐小草终于换下了他那一身夸张至极的管家服，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居家服。

唐小草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幅银边眼镜，“717所承诺将全力配合。”

唐朗月凑近，屈指弹了弹他的镜片，唐小草抬头, 迷茫地看着他。

“你们这款仿生人不是号称有10.0的视力吗？还需要戴眼镜？”

唐小草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道：“这是为了彰显我的专业性。”

仿生人似乎很在意不能保留自己的管家皮肤, 于是换了别的方式来强调自己的专业身份。

唐朗月捂着肚子笑，“我见过大小姐和穷小子私奔，和保镖私奔，甚至和管家的儿子私奔，可就是没见过和管家私奔。大少爷可以和自己的秘书搞到一起，和助理搞到一起，和下属搞到一起，可没听过和管家搞到一起！”

言外之意，管家和恋人不兼容。唐小草越专业，唐朗月越萎靡。

然而，唐小草只是用他那无机质的双眼看着唐朗月，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道：“可是主人，我发现我每次摘眼镜的时候，你都会盯着我的手看，平时明明都不会这样……你是喜欢我的手，还是喜欢我的动作？”

“……”

唐小草说的没错。

在前几个分身中，只有贺时崇戴眼镜。

唐小草穿着便服戴眼镜的样子，让唐朗月几次幻视。而摘眼镜，在他那里是一个有特殊意味的动作。

每一次，贺时崇要与他云雨前，都会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摘下眼睛，随手扔在一边。然后用那双刚刚摸过镜框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耳垂、唇珠、喉结、锁骨、胸膛……直至不可描述的地方，每经过一处，就点燃了一簇火苗，最后燃成摧毁一切理智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