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做好了和别人吵足一晌的准备，自然是要多留一些力气。

今□□堂的热闹不仅仅属于陆执安，还有在京的众多官员。

太子的出阁讲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整个官场生涯说不定也只能遇到一次，但凡不是病到起不来身的，基本都到场了。

早早就已经等在明光殿前广场的大臣们看到了太子轿撵，纷纷行礼。

陆执安和往常一样，脸上挂着笑，跟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当仁不让地站在了百官前列。

他是踩着点来的，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宣众人上殿的声音，数百人拾阶而上，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陆远平今天穿的也很隆重，不只是他，大臣们的仪容仪表也都是精心拾掇过一番的，看上去格外庄重。

今日的早朝并没有什么重要事项，主要是前些天已经安排下去的一部分工作的进度汇报。

然后便是陆执安今天的这场讲学了。

常规的早朝结束之后，一干人等便将目光全都投注到了陆执安的身上。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了，但真的到了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好在这么多年的历练也不是白受的，陆执安面上依旧镇定如初。

“何书，将文章发下去。”

陆远平冲何书点了点头。

能够让在场众人人手一份的文章足有厚厚一沓，昨日就已经交到了陆远平手上，直接从他那里发下来。

毕竟不能让他抱着这么一摞纸上朝，是吧。

陆执安这次的这篇论文，单从字数上来讲就有将近三万字。

当然，是以论文形式写，而不是策论，所用语言都是简洁明了的风格，绝不搞那些之乎者也。

否则，这近三万字的文章，满朝文武百官怕是要看上一整天才能通读。

好在随着前些年的奏折制度更改，大家早已经习惯了类似的写作风格，也接受了这种确实比以前有效率的工作模式，此时读起陆执安的论文来，倒也不费劲。

但即便如此，三万字的文章想要读个差不多，也得用上不少时间。

父子俩也没有真的让人就这么站在殿内读，而是让大家各自去偏殿，也好歇歇腿脚。

转瞬间就过去了一个时辰，临近午时，陆远平也没有放他们回去，而是让御膳房准备了午膳送到偏殿，大家简单地对付一餐。

等到午膳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对垒时段了。

未初（下午一点），所有人再度集合在了广明殿中，这次，整个广明殿将只有陆执安一个主角。

从早朝拿到陆执安的文章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足够让在场的众人将文章读上几遍。

哪怕是来不及精研推敲，对于文章的主要论点也是熟悉了的。

然而越是熟悉的人，此时看向陆执安的眼神就越是震撼和不敢置信。

除了身为帝师的梅永言、太子三师，以及陆远平这个亲爹之外，陆执安的这篇文章从未示人。

即便是一直随侍陆执安身边的侍墨也只知道他们家殿下查阅了不老少的资料，各种方向和类型都有，却也还是不晓得他到底写了什么的。

由于他们此前从未收到任何的消息，所以临时突击之下，有太多的人心里有疑问了。

毕竟陆执安的这篇文章的真的很偏。

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谁家太子出阁讲学这场首次正式亮相，会把目标瞄准历朝历代边患成因分析上。

对，是历朝历代，而不只是大恒一朝。

大恒作为中原王朝，虽然现在是一家独大，但也不过建国几十年，而这篇中原大地，单单只是大一统的时间就已经接近千年。

要把这千年时间里的边患问题梳理一遍，还分析成因，不可谓不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然而震撼归震撼，讲学，还是要正式开始了。

“边患，是每一个国家都会有且贯穿整个王朝历史的问题，边患到底是因何产生，则因地域不同而异。”

“以北方为例，先秦时期有匈奴，匈奴被灭之后又诞生了鲜卑，至今日，大恒北方则是被戎庭统治。”

“总体来说，草原政权虽然几度覆灭，但总会在不久之后就诞生新的政权，然后继续南下。”

“用词文雅一点，如跗骨之蛆，说通俗点呢，像狗皮膏药。”

陆执安突如其来的小幽默差点把正在安静听讲的众人腰给闪了。

即便是早就知道论文内容的陆远平都忍不住脸皮抽动了一下。

因为这小子根本就是脱稿讲的，依托于论文，却不是朗诵原文。

只是这话虽然俏皮，却也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可不就是狗皮膏药，一旦沾上，想要撕下来可太费劲了。

“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就面对着来自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敌人，五百年前开始，东面海上也开始有寇贼出现，正式开始面临四面楚歌的严峻局势。”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四个方向的地理环境远不如中原地区温和，各有各的缺点，因而，气候宜人、适合耕种、极端天气较少的中原地带，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必争之地。”

到这里，陆执安说的都还是比较广为认知的消息，这些信息只要看的多了，稍作总结就能得出。

也不是今日的重点。

“然而，纵观历史，我们可以发现，即便同样是草原政权，与北境驻守官兵之间的争斗激烈程度还是不一样的，于是，我查阅了各个时期的气候及耕种数据。”

听到这里，其实已经开始有一部分人懵了，虽然看过内容，但是想要及时翻阅，只凭两三遍的通读还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