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68)

眼睛也清明了不少。

她与我谈起了奶奶。

“奶奶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见识长，还喜欢写写一些小诗。

她写作的天赋肯定被你遗传了。不过她有一首诗让我很深刻。”

本是他乡客，远处谋生机。

愁苦无人诉，眼泪无人抚。

孤立无助际，一人入我心。

思念遮眼目，爱慕捂耳鼻。

不知实与幻，与君不分离。

喜君已多时，却无何交集。

若是缘不尽，故事当续写。

若是缘分尽，再无相见时。

“这是她写给别人的情诗，不过她喜欢的人不仅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还是三个！你看看她口味重吧。”

我不知道的往事，很好笑。原来奶奶还有这一面。

心中雾霾被拨开，终于窥见一抹色彩。妈妈也在笑，我很少看见她笑。

她笑起来很美，我小时候总觉得妈妈的笑容是三四月的艳阳天。蔚蓝的幕布，耀眼的太阳。偶尔飘过几朵云做点缀。

三四月的绿与碧蓝的天。她就站在田野间冲着我笑。

我一直都明白为什么，我会第一眼喜欢上顾老师。

是受妈妈的影响。我很爱母亲，很想她爱我。但是我的遗忘导致我觉得她从没爱过我。

我缺母爱，导致我有恋母情结。这不代表我对母亲有那种想法，只是我喜欢像我母亲一样优秀，美艳的人。

这是我第一眼被顾老师吸引的原因。

不过母亲是三四月的艳阳天，顾老师是连绵不绝的江南雨。

我分的很清。母亲只是影响了我会爱慕的人。

其他人是因为童年，因为经历或者是其他人。而决定日后喜欢什么样的人。

而影响我的刚好是母亲，我敢确信世间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她开始给我讲起她幼时的事，我很喜欢听。不是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只是喜欢听爱的人讲自己的故事。

奶奶带我走过的山路，妈妈也走过。这不禁让我觉得我就是她。

妈妈也说，我很像她。性格一半很像，另一半就不怎么像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问我父亲是不是找过我。

我其实不想喊她父亲，但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这样叫。

“是的”

我如实回答。

“他就出现过那一次吗？”

我摇摇头，他出现过很多次。不过不敢靠近我。只是远远地望着我。

现在神父与他已经回国去了，回他的国家去了。

教堂无人打理，从前还会有几个人来。现在一个都没了。

说我信神吧，我也信。不信吧，也不信。

（从前倒很信，但不知为何顾老师的到来与奶奶的过世让我对上帝的敬畏与向往变少了，亦或者不惧了。少了那抹神秘感。就随缘了。可能是通透了吧）

我不是个忠诚的信徒。想到这我笑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在无主的生命里，找一个支柱。

上帝往往虚无缥缈，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我安慰。

因此我找到我心目中不可替代的最好的支柱时。

那根支柱便成为了我世界的神。

妈妈不怎么想与我讨论父亲的事，因此我也没说。

聊到二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时。她突然流泪了。要是我没看到她晶莹的泪水，或许我察觉不到。

还好我从始至终都看着她，看见一抹晶莹滑落。

她的头侧对着我“遇到事了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总怕物质上有所亏待我，可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小时候妈妈刚出门闯荡的那段时间。

我也是吃过一些苦头的。

我想要的是——她害怕在爱上亏欠我，所以给我很多很多爱。

我明白我现在只要说出这句话，她可能会放下工作。陪伴我直到度过高考。

但我因为少了她那么一丁点的爱，导致我对和她的相处变得格外别扭。

我觉得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今天说这么多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只有彼此了，她也需要一个口子去发泄。

我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一起聊天说话。不说也行。和她待在一块就很幸福。

我很想很想要，可是说出来很丢脸。

妈妈说得对，我和她真的好像。

越爱的人反而越开不了口。

缺爱的孩子啊，不会开口，从没人教过她如何开口。没人告诉她说出感受并不羞。

我一共请了二天的假，我以为奶奶的葬礼会办很久。

不过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安排好了。

但是我不想去学校，过了假期的时间。

她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她担心我，问我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她听周珠雨说开学第一天就处理好了。问我是不是心态没有调整好。

我先是沉默着不说话，随后开始抽泣起来。

哭出来了啊，这感觉真好。电话挂断我也没有察觉。

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我的楼下。

我听到她的呼唤，急忙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我真的很难形容那一幕。就好比我连夜赶去看雪山。

但是到的时候夜已满，无可奈何。只能在车里凑合一晚等待天亮。

我冥冥之中在晨曦刚至之时，猛然地睁开双眼。

神秘威严惊艳的雪山，被那金光裹挟。画面轰然冲击着我的五脏六肺。

无论怎么喘息都缓不过来。

她看着我呆愣地模样笑了起来。

热烈的阳光，抚摸大地。璀璨夺目的雪山就在那里。

感觉它就站在那里一直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