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谈的竟是水仙恋(172)
江起舞应下:“噢,好。”
祝余又强调:“答应了就不许赖账,江起舞,你得做个言而有信的人。”
……
“言而有信……”
江起舞窝在沙发里,盯着戒指喃喃道,因着这个词,她的回忆由今天中午,转场至了几天前,在万物生入口的那个山洞中,祝余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那,如果我赢了,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不要做伤害你自己的事。”
“既然你已经承认你输了,那就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江起舞,你会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吗?”
又是言而有信。
江起舞盯着戒指,笑了起来。
在祝余眼中,她大概是只快要断了线的风筝,而她,在拼命地替她多接几根线。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她回来。
等她回来后,要用一碗面迎接她,还就要她亲手做的;要送她戒指,并且得她亲手替她戴上。
这些你都答应了吧,所以,要言而有信啊。
她是在怕她这几天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吧,或者说,同时也是在提醒她,要记得之前那个不能伤害自己的约定。
江起舞记得的。
不仅记得,也这么践行了。
那天,她拿起枪,也上了膛,是真的动了自戕的念头,但在子弹上膛后,她看见了她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一瞬间,有如噩梦惊醒。
祝余的戒指,祝余……
她应该还在昏迷着,不知会不会有事,她还在等着她上去。
而且,她答应了她,绝对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江起舞,你会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吗?”
那句要她确认誓言一般的问话,在江起舞脑海中回响,手里的枪立时成了个烫手山芋,被她一下丢到了几米远外。
“祝余,祝余……”
想起了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江起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好难。
“怎么办?”
她仿佛看见左手边是天使,右手边是死神,他们在不停地把她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赢过对方。
反倒让她更加崩溃。
“够了……够了……够了!”她大喊道,在这个幽深的孔洞中引发了阵阵回声。
听着自己力竭发出的嘶喊,在回声中变得越来越弱,江起舞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怎么办?”
她再一次问道,这次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要听不见。
“祝余,我该怎么办?如果我食言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真的,好难活下去了。”
仿佛在回答她一样,祝余的声音再一次回响起来,是她在猜测进入万物生的那扇门为何在有光时是一块坚硬洞壁,而黑暗时却可以通行,为何眼睛看到的反倒阻碍了她们前进。
脑中响起的,是她在猜测原因时所说的话。
“万物生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不是真实的,这是一种提醒,提醒你进去之后,对所有你信以为真的东西,提出质疑。”
质疑?
江起舞又一次有了噩梦惊醒般的感觉,冷汗直流。
她发现,她好像陷入了层层嵌套的噩梦一样。
而祝余,她虽然不在她身边,甚至在昏睡着,但她身上的物件,她从前说过的话,都在帮着她一层一层挣脱这些噩梦。
是啊,质疑。
她至少该质疑一下的吧,她怎么又这么相信了呢,不管是真是假,她得自己去确认才对,怎么能直接信了这一面之词。
江起舞终于冷静了一些,开始思考,开始分析。
那些壁画,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全部为真,或是掺假了。
如果是真,她为什么只能有两种选择,被动接受或自戕逃避?
为什么不能去找寻一条新的路——自己的命运,该由她自己来书写,让她去改变那些破事,守住她自己的本心,找到一条于世界、于影子,都不必成为罪人的道路。
至少应该先这么尝试着看看吧?
至于掺了假的情况,那就更简单了——她得找出真相,她得找出欺骗了她的人。
所以,先努力地活下去吧。
如果仍旧觉得艰难,在一切未经证实之前,试着把那些全当作假的来看待呢?
江起舞这么劝慰着自己。
又同仍在拼命挣扎的自己对起了话,自言自语道:“那些不一定是真的,但对祝余的承诺,却是你真真切切许下的啊。”
“江起舞,先守信吧,哪怕只守这一次呢?总不能一次都做不到吧。”
就这样,她带着祝余离开了万物生,而那三不善,也再没出现过。
思来想去,还是回她在景山市的住处最为方便。
一来,酒店并不适合祝余休养;二来,她虽不确定祝余这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体质,能不能够去医院,会不会被判定为外星人之类的,但还是住得离医院近一些好,那么,来月镇便也不太适合了。
于是,只在云华酒店收拾了行李,办了退房手续——连带着五四三的那间也一并处理了,毕竟他现在是个“死人”,毕竟当初是她订的房——然后就去了景山市。
但江起舞没想到的是,等待祝余醒来的这几天,并不比她动了自戕念头后崩溃挣扎着的那段时间好过多少。
就好比,有一把刀将将要刺入她的心脏,那段时间,她在挣扎着,是把这刀再往里推一推,给她自己来个痛快呢,还是先那么插着,再等等看,有没有救治的机会。
她最后选择了后者,选择暂时将那把刀当作是她自己的幻觉,所谓的伤口也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