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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307)

作者:謜 阅读记录

“你什么意思?”禁军们也跟着上火,七八个人向他围过来,“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咱们是吧?忍你很久了,想打架就直说!”

“什么意思?骂你们禁军是软蛋废物的意思!”贺平啐了一口,长矛往地里一插,“啪啪”地捏着手腕,迎了上去,“老子不用矛,就能把你们这帮软蛋全打趴下!”

“就你他娘的能耐!兄弟们别动手,老子和他单挑。”一名禁军也插了矛,赤手空拳扑过来。

两人刚要对上,一根长棍便“唰”地横进两人中间。

贺长期攥着矛柄,尖头对着自己,头盔底下的眉毛皱成一团,“干什么?一言不合就起冲突,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军纪?既然有打架斗殴的体力,那还叫什么累?”

贺平不服气:“我可没叫,我说了,我能走到错金山再歇。”

贺长期却道:“有这吵架打架的时间,都足够歇一轮了。”

那名禁军闻言趁机说:“大人,这会儿就是走不了,不止人,马也累得翻白眼了。”

他的同袍们纷纷附和他,“对啊,人马真的都要到极限了,这会儿不歇,待会儿想歇都没地儿歇。”

大有一股不让休息就破罐子破摔的味儿。

贺平就看不惯这副样子,“歇什么歇,不歇这一会儿能要命怎的?”

“就是要命!咱们猝死在路上你给赔命不成?”

“别吵了!”贺长期听着一帮大老爷们儿的破锣嗓子吵来吵去,也心里窝火,汗水直流。

他去查看了马匹状态,而后吩咐众军士,“咱们已经停着歇了一会儿了,大家赶紧喝口水,喝完就走。”

这就是可以短暂歇一会儿的意思,一众禁军都松了口气,取水囊喝水。

“不准卸甲!”贺长期也取下头盔,顶着满头直冒的热气巡视队伍,看到有人准备脱掉甲胄,立即喝止。

他一路上都在强调这个原则,那名军士马上停下动作。他便缓和了语气,边走边说:“骊州卫经常在寒冬腊月押送,那时气候比现在好得多,自然要比咱们走得快。平大叔气话上头,没有特意怪你们的意思。但西北情况确实和京畿、宁西路不同,要高度警惕意外的发生。”

他说完少许抿了一口水,润湿嘴唇,重又戴上头盔,“大家歇够了吧?准备出发!”

稍稍歇了一会儿之后,状态都松快许多,这一回没有人再出头抱怨,都自觉地整理出发。

板车的车轮缓缓动起来,贺长期翻身上马,领在最前。

贺平也骑马跟在侧后方。他是自己备的马。

押送的路途漫长而无趣,贺长期擦了把汗水,问:“平叔对西北很熟悉?”

贺平已没了方才的暴躁,悠闲地回答说:“我在这边待过二十来年。”

“你的家乡在这儿?”

“算是吧。我不知道我的祖籍在哪儿,虽然肯定不是西北,但这玩意儿就是看感情嘛,我觉得是那它就是。”贺平笑了笑,“贺千户,我快四十五了。”

贺长期偏过头看到他遍布风霜的脸庞,想起稷州医馆里的对话,“原来你真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那是贺冬才会干的事。”

两人短暂地聊了几句,都口干舌燥,又必须节约饮水,只能不再说话。

狭长的山谷快要走到尽头时,贺长期忽然觉出刚才贺平那段话里的怪异之处。

不知祖籍故乡,就相当于不知祖宗姓氏。那他为什么姓“贺”,又和今行是亲戚?

他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回忆,不似舅侄,更像是主仆。

他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私生子”弟弟的身份早有猜测,但猛然间觉得自己猜得不准,还可以更进一步。他想要质问贺平,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对面山崖石壁被震得松动。

一块碎石滚下来。

贺平也注意到动静,立即举手横矛大吼:“敌袭!有敌袭!”

“结阵!御敌!”

队伍一片哗然,立即调整阵型。

贺长期驱马出列,仰首左右一望,两边山崖上冒出连成线的人影与堆成堤似的石块。

“赶车的不要停!外围列兵缩紧,举盾!护着银车出谷!”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石块从崖顶滚落,砸向谷底,声势如雷劈。

禁军们举起盾牌靠拢银车,动作稍慢一些的,被石块砸中,立时仆倒气绝。

“快!盾牌不够就两人共举!优先看顾车夫!”贺长期策马打援,挥舞着长矛,或击飞或刺破砸下的石块,任由碎石击打在铠甲上,全神贯注地掩护下属军士变阵。

“惊马不要留!直接弃!”贺平在另一侧,有马匹被砸中,惊痛扬蹄乱踢,他一矛捅穿马颈,俯身把马蹄下的人拉出来。

十几息过去,五百余人已去了小半,拉车的马匹损失殆尽。

禁军终于各自围着银车缩成狭阵,每两人藏于一块盾牌下,在哐哐当当的落石声里,一起用胳膊撑盾。盾面与车上的铁皮箱平齐,皆被砸出深深的凹陷。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银车被坚定地推动着一寸寸前进,山谷里,尸体遗留满地。

谷口就在前方,距离押饷的队伍只有十几丈,却仿佛隔着天堑。

贺长期不知挥了多少次长矛,虎口崩裂,一身甲胄惨不忍睹,密密麻麻掉落的石块终于变得稀疏。

他却没有松懈,面色反而更加沉重。

出谷的生路上,等待他们的却是层层打围、用黄沙抹脸的响马,持刀相向,以逸待劳。

贺平低骂一声:“这帮狗娘养的,剿不绝。”

贺长期也咬着牙说:“军饷都敢劫,猖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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