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704)
果真出事了。贺今行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不是在这里出事,即道:“是柳从心吗?他在哪儿?”
“就在东廊门后的中庭。”浣声指过去,又连忙转身往回跑,“我带您去!”
贺今行立刻跟上她。
这时的动静大了些,秦毓章注意到,分出一缕心神,朝两人的方向望了片刻。而后抬手招了名近侍过来,让对方附耳,吩咐了几句。
近侍立刻应是,疾步出府。
另一边,贺今行二人过了东廊门,前院舞乐渐熄,走到夹道口,刚被守门的护卫拦住,就听见傅景书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明岄”。
明岄应声拔刀,向棚前的两人劈了过去。
傅景书一谈崩就要杀人灭口,祺罗尚不及反应,便被吓得本能地尖叫一声。
柳从心一掌推开她,五指一张,短刀出袖,滑到手中。
下一瞬,便迎上长刀。
刀刃交锋,“铮”的一声响。
这女人力气之大,震得柳从心整条右臂发麻,不可自抑地退后两步卸力。
明岄趁势旋身欺上前,长刀随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带着破风声再度砍向目标。
柳从心不敢再硬扛,斜撤一步往旁一跃,脊背狠狠撞上彩棚。
长刀去势不可逆,紧跟着刺穿了他身侧的油布。
这棚子是临时搭的,几根儿臂粗的细木柱子撑着,被一撞一砍,当场便“吱呀”一声,塌了一角。
贺今行刚打发了护卫过来,便看到这一幕,眉心一跳,“住手!”
明岄不为所动,拔出刀,趁势连斩。柳从心拽着还挂在横梁上的油布,抓住还立在地上的柱子,借力翻滚躲闪。
彩棚被两人这么一番折腾,不多时,便轰然彻底倒塌。
油布连带着横梁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不算重,但若被困住,极其妨碍行动。明岄迅速拉开距离。
柳从心应付后者,全身上下已然被划了不少口子,狼狈无比。他来不及撤开,便举起短刀,打算拼着气力直接划开盖下来的油布。
电光石火之间,一条手臂揽住他的腰,往后一收一带。视野飞快地旋转,然后被一道背影填满。
倒塌的彩棚砸出尘烟,他还未站稳,那只手便收了回去。人影转过来,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他呆了一下,对方顺势夺去了他手中的短刀。
“你!”柳从心哽住,看着眼前这人大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去护着祺罗掌柜和浣声姑娘。”贺今行十分镇静,轻声而快速说完,转身走向傅景书。
他在庭中止步,握着那把短刀,拱手道:“傅二小姐,我不知你为何与柳大人起了龃龉,以致于要动手搏命。但据我所知,柳大人从未有对你不利的想法,今日如此遭遇,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傅景书面沉如水,制止向她围过来、试图保护她的一众护卫,对前者的话却缄口不应。
明岄走到自家小姐前面,截住了对面的视线。
两人对视片刻,她歪了下脑袋,说:“是你。”
她在小西山同舍的贺长期的兄弟,箭法很厉害。
可惜,此处没有弓箭。
她一甩长刀,刀尖指地,压得极有气势。
贺今行也记得她与双楼那场没打完的架,知道这一场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遂叹了口气,反手横刀于胸前,凝神道:“明岄姑娘,请指教。”
话音未落,便俯身冲上前。
刀兵相交,拳脚相碰,金戈与皮肉之声,短促又频繁,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秦小裳抱着两样贺礼走后院,经过那边的夹道口,闻声望去,只看到一堵人墙。心说,这新来的护卫兄弟们真会玩儿,夜深了都不安生。
他把贺礼带回去,向少爷说起此事,借此为自己邀功,“……这些人真是,不像我,心里只惦记着为自家少爷办事。少爷您看,是不是该奖励我,给我涨一波月钱。”
秦幼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自己喜欢的衣裳。这会儿贺礼拿过来,他便开心地左右抚摸这两样宝贝礼物,懒得搭理他,只敷衍道:“缺钱就自己去拿。”
反正他的钱盒就放在外面的多宝架上,不拘是他院里的谁,随用随取。
“多谢少爷!”秦小裳眉飞色舞地作揖,但没当真去翻那钱盒,而是到凑到圆桌旁,指着箱子说:“您不打开看看?”
“当然要!”秦幼合等的就是现在。
但是先打开哪一只呢,今行送的,还是莲子送的?他纠结了好一会儿,左看右看,今行那只盒子小些,就决定先开这只。
他闭着眼睛紧张地解开锁扣,推起盒盖,再一下睁开眼去看。
躺在盒子里的,却是一把九连环。
“少爷?”秦小裳见他许久没动作,戳了戳他,奇道:“您是困了吗?我去给您收拾床铺?”
秦幼合这才回过神,缓缓摇头,而后拿起盒中的玩具。
这只玩具用软木制的,打磨得极其的光滑平整,不见丁点儿粗糙。
框架把手部分没有镂空,雕了整副的水月莲枝纹,正面刻了两行诗,背面刻着他的名与字。
他试着动了动一二环,但他早已忘记了该怎么去解。
从他送给贺灵朝的那只九连环被对方遣人送回来,又被他羞恼地摔碎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玩过九连环。
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偏头问:“你刚刚说傅景书的护卫在干什么?”
秦小裳又重复了一遍,“听着好像是在射覆还是打球,叮叮当当的,可激烈了,跟打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