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06)
江度呢,名义上是这位天界新贵带来鞍前马后侍奉的,但其实月舟每回出去撒风布雪都不让他跟着,倒是把殿里藏着古轴经卷的那楼云阁给人打开,叫他只管放心了学。
若是问起月舟为何不修炼。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总爱问东问西?”
他仰在树上眯着凤眸,张口言笑轻快,任长袍缓缓垂落随风摇舞,一身流银风度。
年华代代,这一殿长离,留了太多缱绻柔光。
江度身在其间,父母的长明灯稳居龛台,他已不想再出去参与任何纷扰。
也真如月舟所言,江度悟性极高,不过百年便修为大涨,狠狠超了曾经那些司氏后辈一大截。
简言之,江度在长离殿的这些时光,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活安逸的一段日子。
只是,月舟还是心心念念要去瞧瞧那浮念殿的龙神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说不定是生了八只眼,不然就要有四条腿。”月舟断言,“否则怎么会来了这么长时间不愿出来走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墨发未束,还被江度捏着大半。
那好动的主人一晃,那些青丝便也要跟着乱摆,挠得江度手心发痒。
“别乱动,每次就你束发事多。”
江度难得多说几个字,引得月舟惊讶回头,一双漂亮的眼上下流转将他看个遍。
“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江度按着他的脑袋转回去,侧身去取玉冠。
月舟对着水镜朝身后的江度咧嘴笑:“每次说到那龙神你都很抵触。”
江度微微垂眼,手上也只停了一瞬,继续熟练地给月舟束发。
“胡说。”
“好,是我胡说。”月舟眼尾飞扬,笑意肆意流淌,“那就今天你陪我去浮念殿,我们也学那些考究神仙,正儿八经地送了名帖去看,你说好不好?”
“不好。”江度当即回。
月舟满意点头:“那我这就去写名帖。”
江度:“……”
月舟从他手里夺了玉冠自己戴好,只是凤眸飞挑发问:“你总说不要,又不肯说为什么,只要你同我说名为何不愿,但凡理由充分我必不会再去多看的。”
“能说么?”
原因为何,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左不过为了一个“妒”字。
可江度就是说不出口,只敢在月舟瞧不见的地方,把收在袖管里的手掌握了又握,只说:“我没有理由。”
月舟起身,静静地看着他,此间唯有呼吸声在小心翼翼。
“好,不说便不说罢。”
江度只管垂眼,等那身灰袍远去才敢抬起头。
他哪里敢说,又怎么能认。
此身不堪无名,岂敢攀爱月舟?
要说那所谓的龙神。
他见过的,先前月舟下界去,江度去听经的路上曾远远望过一回,远隔仙云灵光,那位的气度果然超俗。
听身边的仙官说,好像是叫做成意的。
江度不想让月舟见到他。
可这世上道法万千,他想不出任何一种可以阻止月舟过去的。
这分明是件小事,可于江度而言,却又那么兹事体大。
缘乃命定,该见的人兜兜转转总是能见到的。
却不是因为名帖。
到了月舟定下要去正式拜见的日子,未等他们出了长离殿,先有一阵轰动从天界东南角传过来。
那个方向是不成眠。
之后才晓得不知从哪来了头古怪妖兽,先前从未见过,可其身躯若山高,毛如坚铁不能穿破,更有诡异法障护着,兽面狰狞不已。
是从无尽渊里爬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那处决神仙销魂扯魄的地方何时有了此等凶兽,可万事都来不及追究,因它掀掌凝冰,口吐玄火。
冲闯过来,竟是将天界都毁了大半。
恰逢四门武神不在,天界守得勉强,凡有带头先去的仙官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江度原本只是听负伤回来的仙官说起,但也跟着月舟义无反顾地去了。
他不大喜欢这个天界,但也晓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在他心里,只要天界是安稳的,那么长离殿自然也能太平安宁。
护住这殿,就什么都能护住。
待他们前后落地,还未放下掐诀的手指,先有浓烈厚重的腥热扑面而来。
那是戾气,是在无尽渊下积年累月无可得解的戾气。
在所有黑云烈风的尽头,是团连接天地的烟雾,边缘处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溢着流烟,缠绕着上古符咒,同天界这些仙灵之气撕扯,伴着噼啪雷鸣电闪。
忽明忽暗的古林之外,已横了许多法器脱手的仙官,身之所在处,连风都是滚烫的。
他们来不及离开,许多身体之上已显出烟消之状。
此景在前,恍若炼狱生于九重天之上。
身后还有各处洞府的仙官闻讯而来,其间还有几身明黄仙袍穿梭不歇。
这些是药师府的仙官。
“江度。”月舟执剑于前,任由烈风扑面而来。
他问:“怕吗?”
“怕不怕的,还重要吗。”
江度念咒固好自己心神,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到月舟身边,一同凝视云天尽头那团浓雾。
传言和故事相差甚远。
那从地底爬出来的怪物哪里能见到面目如何,它周身都被浓雾笼罩,浑然一幅暴怒之状。
如此便不可镇压只可屠戮了。
同先主战的月舟心法不同,司家专修一个护身护世的道法,是以他要稳住自己心神,那么就可护着月舟一路杀过去。
那日不成眠上空雷鸣电闪,天兵整军而下,那般净白浩荡的灵光在后面数年都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