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24)
他说:“我恨江度,却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步,月舟和他的命缘线还能牵连着,但今日,我或许明白了一些。”
谢逢野这才听明白了,问道:“你是想要用命缘线来给他们两个留一丝生机?”
玉兰点头:“可以一试,除非……”
正中谢逢野心事。
除非月舟不管不顾,而江度也早已存了死志,那不论他们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谢逢野就当自我安慰,他对玉兰说:“不会出事的,放心。”
玉兰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垂下眼,说得很轻,几乎要听不着:“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见天兵来增援。”有几名恢复好了的仙官来到冥王面前,“此番天道发作至此,却不知,道君和天帝何在啊。”
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冥王面前,明里暗里都在讽刺道君和天帝不作为。
谢逢野闻言只冷哼一声,但笑不语。
玉兰更是紧紧地握着命缘线,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
孟婆稍后便呛声道:“你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日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吧,个个都人模狗样的,遇着事都是蜡枪/头。”
神仙们刚拧眉头要反驳,却听震响于头顶荡开,余音可碎山河。
此势汹涌,连光都碎了。
谢逢野呼吸一窒,猛地往前踏了几步,眼睛都要瞪裂了。
玉兰也紧紧地跟着他,道了声:“不好。”
这是他们两个最不愿见到的场面。
幽都上下瞬时失去了所有暗色,连谢逢野一身玄衣都被光亮打得辉腾刺目。
如此强光,闭着眼都觉得刺目,莫要说直视过去。
月舟放出了本相,金凤扬首,唳鸣喝天。
金光冲天而起,尾羽上腾着血色火焰,顺着凤凰优雅的曲线一路烧向旋转不停的天道光符。
须臾之间,赤色便如野火燎原一般,展开在幽都顶端,火光灼灼,像是要把天都烧破个洞才罢休。
若是不得不为,修成了人形的神仙们鲜少会放出本相来搏。
谢逢野上回于百安城幻境中遇到江度,破釜沉舟之势,才不得不放出自己的金龙本相。
那时尚且算得谢逢野全盛之势,可如今的月舟身魂残破如此,又怎受得了放出这本相?
不敢再多想,谢逢野腾空就要冲上去强破江度的法障!
玉兰紧跟其后,用灵光催动月舟和江度的命缘线,一路追至法障面前。
谢逢野已使足了力气狠狠地砍劈砍了几下,可依旧难破江度发障,最后连破世剑诀都召了出来,身后瞬时排列开千万道光剑,齐齐指向江度的法障。
剑诀应召而去,本刻劈天破世之剑意,才触上江度的法障就如飞雪投海一般无声无息地没了结果。
谢逢野胸腔中焦躁一片,挥手散了见月,而扑身过去用拳头捶打,发了疯一样地喊。
“月舟!住手!!我们一起啊!!住手!!”
“江度!司江度!”
“让我进去!!你们当这是谁的地界!!”
“本尊是冥王!!你们想死给谁看!”
他越喊越没章法。
直把嗓子眼喊得腥甜发痛,光幕里的那两道身影还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与此同时,留罪岛的钟也疯了,只管于千万里外送来哀声,一响比一响更沉,一音比一音更远。
悲壮之气充斥天地之间,能把世间所有湖海都烫得沸腾起来!
谢逢野拼尽全力的怒吼没有一句能传到月舟耳边,光尘纷扰,山摇地裂。
月舟始终张开双臂,道道金光擦过他的身旁,那身形被勾勒得枯槁单薄,瞧得辛酸不已。
“老怪物……”谢逢野喉咙嘶哑,恨自己破不开这法障,只能死死地盯着里面的月舟和江度,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他像是张了口,而耳边尽是乱响钟鸣,以致于他说了什么,连自己都没能听见。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光如落花,轻飘飘地从那金色凤凰身上凋零,变成瞧不见的风,融进火里。
那些火却长长久久地烧着,生生将天道那些光符咒语一笔一划地烫成烟,再散进虚无阴黑之中。
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
玄色慢慢地铺回幽都顶上,谢逢野手臂还悬在法障前头,拳头捏得死紧,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绝望像山一下拍过来。
离身的本相凤凰没有再回来,千万里之外,昆仑虚上留罪岛的钟,敲完了最后一下,还天地以沉寂。
谢逢野面前的法障渐渐变薄,直到散去。
它消逝得那样快,都来不及让风推一把。
幽都上空,哪里还见得到江度和月舟。
只有光尘在漫天浮着,又无谓归处地缓缓落下。
安静了下来。
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听钟响。
想来留罪岛的钟刚才就把自己撞碎了,却没能留住主人。
这次响的,是不世天的钟。
一声而已,千重万重,荒凉的铿锵。
以此昭告三界,有位神仙殒命。
此响悠远荡开,一直撞进了幽都的黑暗深处。
谢逢野先动了动手指,才将手臂无力地垂下,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连目光都麻木地追着那些散落的光尘一路向下。
看到幽都鬼众们默声抬起双手,试图接住些什么。
他们面上带些茫然,偶有互相对视,像是在问:“神仙也会死的吗?”
“会啊。”
许多年前,曾有个神仙这般当面回答过冥王。
彼时他还是个不晓世事的龙娃娃,成天被昆仑虚里那个神仙折腾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