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79)
灵光亮在浓云暗天之中,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安静。
众人奔逃至此躲避,包括曾经嘲笑过张玉庄的那些孩子。
小院一时拥挤非常,张玉庄将师父安置好,自己却抱了一柄破旧油伞来到檐下躲开那些拥挤和猜疑的目光。
水幕阻隔了视线,坠于瓦上,铮鸣不歇。
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中,张玉庄显得尤为静谧。
稚嫩却沉着的脸在闪电中若隐若现,额前发被风雨吹乱,却遮不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他静静站着,和风雨没来时一样。
忽而他的目光被墙角一处的异动吸引。
在那里,一群蚂蚁正奋力抵抗着洪水,它们抱成一团,互相支撑着逃离即将被淹没的蚁穴。
他垂眸看了片刻,旧伞微晃,而后偏了过去。
那群正在脱险的蚂蚁不再受到巨大水滴拍打,动作也迅速起来。
张玉庄目光专注地跟随者那群蚂蚁,雨水顺着发顶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水痕,他的半边身子也很快被雨水打湿。
但张玉庄毫不在意,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
暴风骤雨里,他圈住这一小方天地,成了一座孤岛。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当阳光露头时,道场已经面目全非。
自那天起,这座皇家道场再也没人小看张玉庄,只是他们神色各异的脸上,或多或少带上了几分畏惧忌惮。
众人离开,张玉庄一如既往地去师父榻前侍奉汤药。
师父病故如柴,面容慈祥。
“此番预知天象,虽救众人于水火,然恐招祸端。”
张玉庄低头回应:“弟子不敢居功,只是偶有感应。”
师父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天赋,是福祉,亦是祸患。”
张玉庄缓缓抬头:“弟子明白。”
老人说话的声音在烛光摇曳的屋子里回荡:“道场留不住你了。”
预知的能力是修行之大成者,不论世家贵族亦或皇宫禁殿,都会召集有此能者。
何况张玉庄本就是皇家血脉,经此一场大雨,想必宫中早已知道了他的本事,哪还能留他在道场。
张玉庄沉默片刻,对师父深深一拜:“弟子恐怕要暂别师父了,忘师父保重自身。”
师父轻轻抚摸张玉庄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切记勿为外物所扰,你之能力非凡,用之得当可造福世人,用之不慎则祸患无穷。”
年迈的老师,声音无比沧桑,却是字字沉重。
“切记切记,莫忘初衷。”
张玉庄跪了下去,叩首道:“弟子谨记,此后必善行不辍。”
圣旨来得很快。
“闻六皇子玉庄天资聪颖,预知天象,救众于难,实乃国之栋梁,今特召回宫中,以备培养。”
马车辚辚,旌旗招展,身着锦衣的侍卫和官员恭敬无比地前来迎接。
张玉庄跟随队伍走向銮驾,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来时路,归时途。
十二岁的张玉庄比来时多了几分沉稳。
幻境里,华贵马车直奔皇城而去。
现境里,谢逢野看得五味杂陈。
——张玉庄这厮,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善行不辍?
“他这是……”梁辰也看傻了眼,“他幼时竟是个修行天才。”
“这就麻烦了。”谢逢野面色凝重。
观其业障,除了可通过往事经过来断善评恶,还可看其所执。
回望过去种种,张玉庄心性坚定,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若是要这么一个纯良少年变成如今的张玉庄,其间曲折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若想通过化解执念这个办法来打败他,恐怕难了。
“他苦苦收集那些,不就是为了把一个人扯回来吗。”玉兰分析着说,“想来,这个人势必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谢逢野接话:“极有可能是促成他改变的人。”
玉兰点头:“也就是说,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一定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此话有理,谢逢野深表认同。
“可是。”谢逢野心中疑云更深,“早先我们就领教过他预知的本事。”
例如可以知道谢逢野会来不名城,所以早早安排尘三。
甚至可以让谢逢野直接触碰到幻境中的烈风。
若说道君本事通天,看透世间运作痕迹,由此设立天道。
但唯有一条:谁都不能让过去与现在实质性的触碰到。
如果可以这样,想来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更何况,若他早有这个本事,何不直接把身系自己执念的人从过去带回来。
何苦经营多年,把所有人得罪个遍都不能得偿所愿。
所以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做不到。
可他又是如何能通过幻境……
思虑间,张玉庄已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皇宫。
皇帝没有给出一丝一毫作为父亲的温情,冷冷地警告道:“今你回宫,勿因小功而自傲,切记分寸。”
张玉庄低头应是,转身之机,皇后含泪将他拥入怀中,颤声道:“我的孩子。”
亲生的爹漠视不管,倒是皇后作为养母对张玉庄百般疼爱。
自此,业障内一幕幕开始快速变幻,唯一不变的,是张玉庄脸上始终恭敬又冷漠。
而皇后,始终伴随着这个孩子成长。
晨曦微露,张玉庄晨读,是皇后轻步而来,为他披上薄衫。
朝堂之上,张玉庄恭谦有礼,退朝后,是皇后携食盒而来,对他嘘寒问暖。
月朗星稀,张玉庄夜习剑法,是皇后远远手腕。
秋风萧瑟,张玉庄为民请命,朝臣欣赏,是皇后在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