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霜(49)
颜夕费力的抬起手,苋霜上前紧紧握住。
颜夕笑了起来,温柔的看着苋霜,她的眼神是那样想念,又是那样的不舍。
“我很庆幸……当年救下了你。”颜夕张着苍白的唇,看着苋霜说。
“我也很庆幸,老天让我遇见你。”苋霜把颜夕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谢谢你把我带回朝月坊,让我有了一个家。”
颜夕的眼神越来越倦怠,告别的话语已容不得说太多,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同苋霜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要好好的。”
这五个字抽走了她最后的气力,说完后,颜夕闭上了眼。
小果忍不住放声大哭,接着其他人的哭声也渐渐响起。
苋霜最后一次伸手摸了摸颜夕的脸庞,明明摸起来还有些温度,可人却不在了。
生离死别来的就是这样直接又痛快,十余年阔别已久,她等来了故人的死别。
三日后,颜夕下葬。
棺材入土,新坟起,苋霜亲手为颜夕的墓碑刻了字。
颜夕的丧事结束后,苋霜与朝月坊的众人彻底告别,她不打算留在人界了。
白鹤尾问她以后去哪儿?
苋霜说回巫山的冰室继续待着。
尽管在冰室待了十余年,可她体内的“秽”依旧没能清除干净,苋霜想,巫山大抵就是她余生的归宿。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白鹤尾突然约她见面,地点在魔界的赤水河畔。
苋霜赴约了,到的时候白鹤尾早早的便等在那儿,还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色衣袍。
苋霜走过去,白鹤尾递给她一个木牌,木牌上系着红绳。
苋霜看了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喜乐平安。
白鹤尾手中也拿着一个同样的木牌,同样写了四个字——万事如意。
是很普通的祝福语。
白鹤尾同她说:“魔界一直有一个习俗,只要在赤水河畔的古树上系上写了愿望的木牌,便会得到祝福。”
“我想不到别的什么祝福,就随手写了两个,想跟你一起系上。”
“要系吗?”白鹤尾问她。
苋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苋霜开口问道:“所以这是用来祈求平安的?”
白鹤尾肯定的回答道:“是。”
苋霜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古树下,然后用灵力将手里的木牌系了上去。
这棵古树在赤水河畔已有千年之久了,弯曲的树干上系满了木牌,但是由于太高,所以并不能看清木牌上都写了什么字。
白鹤尾紧随其后也将木牌系了上去。
微风吹起了两人的发丝,苋霜与白鹤尾视线交汇。
苋霜:“我该走了。”
白鹤尾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不过无论他说什么也都不重要了,苋霜背过身,准备打开任意门。
掌心印记亮起,任意门在眼前出现,苋霜走了进去。
片刻的功夫,苋霜出了门。
下一秒,震惊在原地。
眼前不是巫山,站着的人是白鹤尾,她根本就没离开赤水河畔。
“你做了什么?”
这一定与白鹤尾有关,苋霜问他。
白鹤尾静静地站立着,望向她的瞳孔里流转着苋霜读不懂的情绪。
接着,苋霜便看到围绕着古树,缓缓出现一个结界。
原来是结界,所以她才出不去。
可比起眼下被困在结界里,苋霜更想知道白鹤尾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灵契之阵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苋霜的不安加剧。
“白鹤尾,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响起:“在你进入冰室的那一年,我找了雪扶生,让她教了我一种阵法。”
苋霜觉得喉咙发干,因为紧张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她知道白鹤尾想要做什么了。
“在梦魇,你用这种阵法救了我。”
“天极境那日,你又用这种阵法,将我体内的“秽”尽数吸入你体内,再一次,救了我。”
“可是你在巫山的冰室里待了十几年,那冰室我也进去待过,很清楚在里面的人每日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苋霜,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随着白鹤尾最后一句的话音落地,结印已成。
这是完全逆行的灵契阵,目的是为了让原本结下灵契的两人逆转身份。
白鹤尾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契主。
苋霜额间的印记再次显现,滚烫的温度让她觉得生疼。
白鹤尾的额间印记也显现出来,颜色却要比苋霜的更深。
苋霜几乎要生出一种悲哀,她向着白鹤尾大喊:“你停下!”
白鹤尾却是近乎阴鸷的说:“凭什么?”
由不得苋霜万般不愿,阵法已成,天地变换,白鹤尾成为新的契主。
但这还远没结束,接着,成为契主的白鹤尾做了同苋霜当日一样的事——重新把苋霜体内的“秽”都吸入了自己体内。
某一瞬间,白鹤尾的眼底出现一抹猩红。
苋霜跌落在地上,却又不顾一切的起身向白鹤尾冲去,但仅仅走了一步,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白鹤尾说:“止动”。
苋霜顿时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白鹤尾却突然安抚她:“苋霜,别怕。”
“千年前,“秽”寄在了雪华青的身上,后来他死了。百年前,“秽”又寄到了慕容双身上,慕容双也死了。”
“但是他们的死亡换来了三界数千年的和平与安稳。如今,我的死亡也可以。”
“三界安稳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苋霜心底一片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