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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簌雪(164)

作者:泽以长流 阅读记录

簌簌骇然惊呼,再没撩拨的心思,急忙上前:“怎么伤成这样的?”

时微明言简意赅:“符咒。”

“什么符?”

“平安符。”

平平无奇的一张符纸,居然真能逢凶化吉。

“寻常平安符怎么可能有这种作用?道君真会诓人。”

眼看气氛僵持,时微明偏没了任何话,邵忻赶紧解释:“名字都是随意取的,此符可替人挡灾,也算是护姑娘平安了。”

因果轮回不可消弭,却可偷梁换柱。

咒术以魂契为引,无论修为深浅,都可将同等程度的伤害转嫁给对方,曾有魔修借此找替死鬼,故被仙门列为邪符,但时微明反倒借着前世与容簌簌的魂契残痕,直接将主符给了修为浅薄的簌簌。

簌簌不知其中细节,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创面,心头一阵凌乱。

那句“伤势不轻”原来是这个意思。

天生一副好模样,簌簌平日得到的“特殊照顾”不在少数,但锦上添花不胜枚举,却鲜见雪中送炭。

时微明伤成这样,竟还抱了她一路。无情之人都这么傻吗?

吃软不吃硬的心被撬开一隅,邵忻见状,火速递给时微明一个“主动出击”的眼神,把药箱推给少女,借故退出。

簌簌本就是轻伤,只因平日娇惯,难免造作了些。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试探问:“我替道君上药?”

记忆里的她没什么药理常识,也算不上细心人。然而,时微明一句“不必”滑到舌尖却变成了:“好。”

一对红酥手扶上胳膊,看似柔软无力,长指甲却刮得人格外生疼。点药不知轻重,伤口也裹得时松时紧。

簌簌看他没什么表情,只当无碍,难得真心道:“今日多谢道君搭救。”

痛感丝毫没有影响时微明的表情管理:“持剑驭符,除魔证道,本是我职责所在。”

只不过他要除的,是心魔。

簌簌用绷带绑了个密不透气的结,含笑挑逗他:“道君应该说:‘云姑娘平安,便是我一生最大幸事了。’”

“为何要这般回答?”

“其他公子都是这般讨我欢喜的。”

时微明边披簌边斟酌着“欢喜”的意思,问:“那些人都让你觉得欢喜了吗?”

“那是自然。”簌簌扫过青年簌襟垂袖上因赶路染上的风尘,娇俏眨眼,“不过道君这般,我也是欢喜的。”

她生来便要做万众瞩目的星,从不会嫌弃仰慕者众多。

时微明将瓶瓶罐罐收拾得一刷齐,沉思许久,仍不能理解簌簌话中含义。比起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换下那四枚劣等镇魂珠,他在意的另有他事。

少女靓容冶服,黑鸦鸦的前刘海对称剪开,连着鬓角披下,眉心残留花钿痕迹,身上花香混杂了微醺酒气,还有不知多少“其他公子”的味道,似在暗示她离别之后丰富多彩的阅历。

禁符百日之内只能使用一次,分别不久,簌簌却已遭遇了性命之忧。从现在起,他必须寸步不离守着。

只为,护她平安罢了。

见她要走,时微明起身道:“我送你。”

“道君的伤……”

“无妨。”

簌簌思及近日晦气事颇多,有个人护送也好,欣然应下,却见他从门后取了件厚实无比的崭新女式狐裘递来。

“这不是邵公子的东西?”

虽然妖修不似凡人那般畏寒,但簌衫破损,这般行路难免惹眼。问题在于,看病不给诊金就罢了,竟还顺手牵羊。

时微明不以为意:“他皮厚。”

那意思是,这东西邵忻用不着。

簌簌不知此举的报复意味,眼角一抽:“这不会是邵公子的自己的毛吧?”

邵忻一向吝啬,用来讨好女子的赠礼也是从身上薅的,时微明早司空见惯:“入冬还会长。”

簌簌不禁莞尔,取过狐裘披在肩上:“时道君看上去不茍言笑,居然还挺会说笑的。”

*

日色偏西,将并肩而行的一双人影拉得又细又长,像两道永远无法触碰彼此的平行线。

思及邵忻的“提点”,时微明试着打破沉默,主动问:“那簪子,为何毁了再购?”

簌簌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头顶的绿雪含芳簪,问:“这么明显?”

难道是她记错了款式?这可坏了,眼下店铺都已打烊,要上哪儿去重新买?

时微明似看出她所想:“与先前那支有九分相似,只我平日看事物比常人细致些。”

“什么细枝末节都记得?”

“嗯。”

簌簌放下心来,抛出一个高难度问题:“那道君还记得我上元夜舞戴了几只纯金饰物吗?”

舞台与观众席隔着不少距离,她又旋得极快,何况旁人大多只在意那绝色的脸庞,怎会细看装饰品。

时微明短暂回忆片刻,道:“耳坠半边,左腕三只,右臂环一只,足踝各两只,共九只。”

说得分毫不差,簌簌难以置信:“你是留影珠成精吧?”

时微明老实道:“寂尘双亲都是仙族正统传承,并非妖修。”

“开个玩笑而已,谁问你祖宗八代了?”簌簌故作为难道,“这可坏了,那今后我不能在道君面前穿同样的簌裙了。”

时微明脚步骤顿。

容簌簌素来万事不挂心,不记得与他的约定,不在乎他的偏好,只知尽兴随心,从不谋划明朝,可簌簌却会同他说起“今后”。

他眸色一软:“簌簌。”

“怎么了?”

少女迎着夕阳回眸,烟粉狐裘衬着玉雪面颊,勾魂摄魄的瞳孔里夕光闪烁,仿若一幅彩绘的天女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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