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簌雪(90)
“不管出身何族,竭尽所能的向前走,本身便值得敬佩。”
容簌衣想到了自己,也算是修仙者中灵力贫瘠的异类,因此深有感触,但好像说太多了,摇了摇头。
本是啰嗦寻常的一句话,黑袍男子眼底却再次浮现出雾气。
这段话,好像与遥远记忆里的某个段落重合了。
这一刻,身后阴云散去,天光大亮。
容簌衣有些惊异,却见黑袍男子已然转过身,声音沙哑,催促她离开:“你走吧。”
容簌衣没再多问,跟着食灵兽离开天地剑冢。
但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天地剑冢的那一剎——
参天枯树倒塌,万剑震颤悲鸣。
整个剑冢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极大力量波动,震荡起来。
黑袍男子闭上眼睛,等待身躯消散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个画面:
仙境的守门弟子对他刀剑相向:“仙尊战死,以仙灵镇守魔域,永不入轮回,才换来今日太平。你现在假惺惺回来,当初仙尊那么信任你,孤身奋战的时候的时候你又在哪?若不是你,仙尊怎会孤身入魔域,落得如此下场!”
避世已久的药宗长老对他摇头:“莫说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之法,就算有老夫也不能救那位仙尊。仙尊以仙灵镇守魔域,若强行收集残魂,势必引起动荡,届时魔族倾巢而出,世间恐怕陷入又一场劫难之中。”
“如今九州动荡,仙境之间战争频发,不能再陷入新的劫难之中了……”
后来。
“你若真的愿意。”药宗长老许是见他可怜,终于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只有一法,她不再是她。”
画面戛然而止。
苍穹青灰,遥遥山野,回荡着万剑悲泣。
“这一次,我会永远跟随你。”
他闭上眼,眸中晶莹最终凝为一滴泪水。此时最后一寸身躯也消散在原地。
那滴泪水,随天地四散的荧光,顺着风的方向,飘向那个将要离开的、衣裙明媚的女子。
比较巧的是,食灵兽似乎也被剑冢之地强烈剑气震晕了,随着四散的荧光,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她脸上。
容簌衣心底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幸运了一回。
于是跟上食灵兽,离开此地。
然而她没迈几步,黑袍男子便发现了,面色苍白的将食灵兽抓了回来。
容簌衣一惊:“别……你有什么烦恼,可以慢慢说,何必捉一只蝴蝶撒气呢?”
食灵兽若被他一下捏死了,她怎么出去?
黑袍男子眼底泪光闪烁,却嗤笑,“蝴蝶?”
黑袍男子眸中掺杂着微不可察的脆弱。
他寻找了百年,等了一个人百年。他还没有放弃,那人的执念便散去了。
为什么?
因为面前这位低修女子?为什么她一来就打破了一切?
天地剑冢中的剑本来都是有主之剑,她本身无法使用其中任何一柄剑,为什么她能拔起莲华神剑?
为什么她一来,那个人的灵识便散了?
剑能为下一任主人所用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剑的灵识已散,可以重新认主。
另一个原因便是,执剑之人本就是剑的主人。
灵力好似被温热的风席卷,送入灵脉之内,灵脉之内幽深狭窄,他灵力送入时有些艰难,又察觉灵脉中有数道伤口,伤口太多,他只能试探性的疗愈着。
温和的灵力各个方位的疗愈着伤口,灵力浅浅撤出,又深深送入,伤口有些脆弱,被陌生的灵力疗愈得轻轻颤抖,灵力也被挤压的轻轻颤抖,转瞬又汹涌起来,灵力疗愈速度快了起来,疗愈的精准妥帖。
疗愈片刻之后,云彻似乎不甚得力,将她抱到了桌案上,加重了力道,单手扣着那双纤细手腕,不多时,那清透如玉的手渐渐起了青筋。
洛琼雪眼眸泛着湿润的光泽,抖动着明明灭灭的光,灵脉被持续疗愈得太快,喉间溢出了声音,却又很快被堵了回去。
疗愈时间太久,桌子太硬,他怕她难受,便抱着她到了榻上,短短几步距离,汹涌灵力依旧未曾停下疗愈,面上却温柔极致:“舒服吗?”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重修)
他指的是灵脉伤口,为何说起来却如此引人遐想。
洛琼雪感受着灵脉之内丰沛的灵力,伤口已经疗愈的差不多了,语气有些低哑,“阿简,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以放……”
那句放开还没说完全,云彻便按着她,再次深深将灵力送进了灵脉,找到了更幽深的伤口,灵力极快极准的疗愈着最脆弱的伤口。
“但仙尊早已战死,他想去仙尊待过的地方再看一眼,但他强行闯入仙境之时,却被当成妖魔追杀。他这才想起,之前之所以能自由进出仙境,也是因为仙尊。”
一向好脾气又柔弱的沈秋望听到此处,竟然开始愤愤不平,“我看,他根本不是真心悔悟,他只是想念被人崇拜的感觉罢了。”
沈夫人听后唏嘘:“可谢公子说的是上古凶兽穷奇,这与那位登峰造极的剑尊又有何关系?”
谢行简放下茶盏,摇了摇头:“五百年已过,足够改变许多事情,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是失去之后才开始后悔。谁又能想到现在登峰造极,独步天下的剑尊,便是当年那只穷奇。它寿数漫长,过去与现在,便如脱胎换骨。”
沈秋望听后一惊,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那……这般危险的凶兽,她若碰上,岂不是凶多吉少?”
谢行简:“确实凶险,不过沈小姐不必担心,现下已然化险为夷,更何况……方才那位已经去寻了。以他之境界,确实无不可到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