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簌雪(99)
时微明:“不好。”
宗门口与长青谷之间的距离,用飞行法器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而已,何必劳累师尊特意跑这一趟。
容簌衣有些哭笑不得。
叛逆期的小毛孩就是难哄,这不行那不行的。
但自家徒弟到底还是懂事的。
大抵是不愿让师尊为难,又或是单纯不愿让师尊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时微明终究没再提反悔的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带上容簌衣给他准备的储物囊,准备去宗门口与参与这次护送任务的其他弟子汇合了。
容簌衣不想让徒弟看出自己的不舍,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拉着徒弟继续唠叨。
于是在时微明临行前来向自己告别的时候,只潇洒地“嗯”了声,留下一句。
“路上千万小心,师尊待会儿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哈。”
说完,便没再多看自家徒弟一眼。
只可惜容簌衣的这种潇洒并没有在她身上维持太久。
时微明离开的一个时辰后,容簌衣就找上了当初给出这个建议的大师兄谢青扬。
没有同徒弟说的絮絮叨叨全都让师兄的耳朵听了去。
“师兄,你说他们现在都到哪儿了呀,应该已经跟那个富商汇合了吧?”
“师兄,远乐好歹也是你目前唯一的徒弟,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他呀?”
“师兄,你确定这趟来回最多也就半个月吧?我只给微明准备了半个来月的东西诶,早知道就再在储物囊里多给他塞些灵石了。”
“师兄......”
谢青扬正在清算连云宗这个月方方面面的灵石支出,此时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容簌衣自然而然就成了只“聒噪”的鹦鹉。
他撂了笔,抬头看向面前踱步来踱步去的小师妹。
“师妹,要是有不知情的人在这里瞧见了你这幅样子,说不定要以为你那徒弟这次下山是去斩杀金丹甚至是元婴期的妖魔的。”
“护送一批货物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容簌衣很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师兄你不懂。”
谢青扬半撩起眼皮:“嗯嗯嗯,我不懂。”
容簌衣顿时就跟见了鬼一样的盯着谢青扬:“?”
等会儿,这还是她那个清风道骨的大师兄?
她有点怀疑谢青扬被附身了,附身他的人还是她自己,这分明是她平时才会用的语气、才会说的话好不好。
容簌衣不傻,自然听得出谢青扬这是被她念叨得烦了,故意在阴阳怪气。
便没好气地嘁了声,从桌案上一跃而下:“跟师兄你讲不通,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
独自在长青谷待了半月,容簌衣终于等到了平安归来的徒弟。
一见到少年熟悉的身影,容簌衣立马就将人拉到跟前,紧张兮兮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直到确定自家徒弟毫发无伤,才彻底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微明回来啦?”
“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没出什么问题吧?”
才半月不见,徒弟似乎较之前稳重了许多,气质也有点不太一样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但在听到师尊的问话后,少年很快垂下了眼,乖顺地点了点头:“顺利。”
容簌衣顿时就又觉得自家徒弟还是那个徒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顺利就好。”她笑盈盈地摸了摸徒弟的脑袋,并没有着急过问徒弟有没有在此行中交到朋友这回事。
“回来得正好,微明你应该还没有用飧食吧?来,咱们师徒俩正好一起吃饭。”
刚摆好饭菜,系在容簌衣腰间的玉牌突然就亮了起来。
长亮三下,短亮一下,这是有人来长青谷求见的意思。
容簌衣给玉牌注入了一小缕灵气,玉牌里便传出了董远乐干净清越的声音。
“容师叔好,请问时师弟现下在长青谷吗?我有事想找他。”
坐在容簌衣对面的时微明闻声抬起了眼,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了那枚玉牌上面。
一抹黯色从他眸底一闪而过,快到连容簌衣都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异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长青谷找自家徒弟,容簌衣颇为惊喜。
莫不是徒弟此次出去,真的跟董远乐搞好了关系?
容簌衣连忙答道:“在的在的——”
刚想让董远乐直接过来便是,对面的徒弟却先开口了。
“师尊,我去谷口接董师兄吧。”
闻言,容簌衣微微一怔,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只因这实在是太不像自家徒弟往日的作风了。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徒弟出去了一趟,脑袋被驴踹......算了,这样说自家徒弟不太合适。
容簌衣暂时忍下心中讶异,同意了徒弟的提议。
“好,你顺便也问问远乐,要不要留下来一道吃饭。”
时微明微一颔首:“弟子明白。”
练剑坊如今还没有教弟子如何御剑,时微明用的是容簌衣送给他的飞行法器。
法器升起,平稳行进在半空中,时微明的耳边荡起猎猎风声,衣袍也被鼓进去的风吹得簌簌作响。
少年在师尊面前的乖顺神色在此时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外人常会见到的那种冷冰冰的神情。
时微明正无声地在心里权衡一件事情。
其实他骗了师尊。
此次下山,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发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之所以不和师尊说实话,是怕师尊知道了,有可能会生他的气。
第二日,两人早早出发,谁也没提昨晚之事,御剑赶了一日的路,终于到了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