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帐暖(1132)
方才逃跑的时候,他抱着她,她搂着他,她都没觉得什么,此时此刻,彼此这么一靠近,慕夕便觉得呼吸都十分艰难。
她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却还是忍不住轻轻颤动。
好不容易裹住伤口,因为手颤,她试了几次都没把纱布系上。
“随便打个结,不用系你最喜欢的蝴蝶结。”风嘉羽说。
“哦。”还是系不好,懊恼之下,慕夕的泪珠又一粒粒地掉了下来。
“包扎得挺好,不用哭。”风嘉羽头一回遇到这么能哭的姑娘,也有些束手无措。
“不好看啊……”
“好看的。”
“真的不好看啊……”
风嘉羽:“……”
沉默片刻,他换了个话题:“我冷。”
慕夕一愣,然后跑过去又跑回来,将一个包裹递给风嘉羽:“新买的衣服,刚好能穿上!”
“衣服还在啊?”风嘉羽惊讶不已,方才那般亡命天涯,她竟然没把衣服丢掉?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慕夕眼中满是认真:“这是你的新衣服。”怎么可以丢掉?
风嘉羽看着她睁得圆圆的大眼睛,忽然怔愣住了。
那清澈的瞳仁里,皆是他。
*
在回去的路上,风嘉羽细细向慕夕问了今日之事。
“祖洲以女子为尊,女子上战场,可方才那些兵为何都是男的?”
慕夕回他:“祖洲的兵分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和中等的将士皆是女子,下等兵才是男子,还有一些雇佣兵,花钱就能让他们做事的。方才在城里抢人、抢东西的,应该是祖洲的雇佣兵。”
“祖洲不是征女子去生孩子吗?怎么还干抢人抢东西的事?”
慕夕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也只是这样。可目前看来,祖洲这次和瀛洲打仗,损失极大,为了填补在战争里失去的人和钱,都直接用抢的了。”
“你们流洲的洲主不管吗?”祖洲的兵都明抢了,可街上却连一个流洲兵都没有。
“他想管也管不了,流洲乃下洲,无论是兵力,还是钱财、技术,都远远比不上瀛洲和祖洲。每次打仗,运气好些,洲主赔钱赔人了事,运气不好,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三洲历史
听到这里,风嘉羽惊住了:“那在流洲做洲主图个什么?”
慕夕犀利评价:“图不了什么,可能就是想不开吧。”
风嘉羽迟疑了下,问道:“流洲这般受人欺辱,为何你和猎山不去祖洲或瀛洲?”
“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祖洲跟瀛洲也不见得比流洲更好。至少流洲洲主不管事,大家生活得更自在些。再者,祖洲跟瀛洲也不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
慕夕伸出右手,手腕处有一个浅浅的星形标记:“喏,在三洲,每一个婴孩出生都有标记,流洲是星形,祖洲是月形,瀛洲则是日形。标记带一辈子,到死都改不了。”
“那离开三洲呢?”
慕夕摇头:“走不出去的。一旦离开三洲,我们活不过三年。”
风嘉羽蹙紧了眉头,离开三洲便会死?这样的事,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何?”他不由问道。
“不知道,几万年来一直如此。”
“几万年?从三洲对立开始吗?”
“应该更早,我跟你说说三洲的故事吧。”
慕夕边走边将三洲的历史说于风嘉羽听:“三洲岛乃祖神烛阴最后的神力所化。神陨之后,岛上便有了人与各种生灵。”
“那时候,三洲神力浓厚,人和生灵都有漫长的生命。渐渐的,神力开始变弱,人间浊气却日益浓厚,人的寿元一代比一代少,战争与杀戮不断在三洲上演。”
“眼看三洲即将被毁,祖神藏于深海里的最后一道神识苏醒,三洲之主的轮回由此开始。每隔数千年,他都会重回人间,挽救三洲。”
“传说中,三洲之主泽被苍生,消弭战争,只要他出现,三洲割裂的局面便会结束,百姓就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
“只是啊——”
慕夕长叹一声:“上次三洲之主现世,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风嘉羽问道:“三洲分上、中、下,三洲百姓出生自带印记,也是你们这三洲之主定的吗?”
慕夕说:“这倒不是。三洲分上、中、下,是战争所致;三洲百姓出生自带印记,源于上古,相传日、月、星三种印记,是用来区分灵力高低的,灵力高的,自然会欺凌灵力低的,有一代三洲之主便收走了所有人的灵力,人人平等,便再无欺凌之事。”
“他在的时候,的确没有战争,也不再有欺压,可他一离开,维持数百年的祥和安宁,便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爹爹说,祖神的神识终究会消散于天地之间。三洲之主化形一次,就会损耗一部分神识。起初,神识隔两三千年化形,渐渐的,变成了三四千年、五六千年,这证明神识在变弱。如今已过了万年,三洲之主却还没有出现,恐怕神识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没有神识护佑,这海上三洲,怕终究也会消失……”
第二千零四十章 要走一起走
风嘉羽沉默许久,问道:“你们一直寄希望于祖神神识所化的三洲之主,可如你所言,神终将陨落,于其求神,为何不求自己?”
慕夕咬了咬唇,抬头看着风嘉羽:“那你为何来这里求仙药?”
风嘉羽语结。
慕夕轻轻地说:“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总要相信些什么。即便所信之事虚无缥缈,但有信念总比没有好。若是连那虚无缥缈的信念都没了,这漫长的余生又如何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