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那是我心动的声音啊[久别重逢](49)
偏偏上路没多久,前方的私家车在雪中打滑发生事故,等着交警来处理、清场,路上又耽搁了一个多小时,等她抵达那座名为宜城的小镇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凌晨的圣诞夜,雪花应景纷飞,她在客运上一分钟都没睡,下了车霜雪扑面,步伐登时有些东倒西歪。
小地方的客运站在半夜依旧有出租车在拉客,看到她孤身一人,司机立刻凑上来问:“小姑娘,搭车吗?”
“不用了”
直到脚踏实地后,她才知道慌张。
小镇的车站还保持着刚落成的样貌,萧条、破旧,透着凄凉,当下车的人都陆续离开后,荒凉跟恐惧渐渐袭来。
她开始寻找附近有没有便利店,但是除了早早关门的超市前留了一盏灯,没有任何地方能她暂时驻足求援。她像是迷失在大海的小船,不断在原地绕圈圈。
手机没有电,身上没有钱,她是太过莽撞了。
周遭倒是有不少人,可全都是在揽客的司机,因为被她拒绝过多次,都是端着打量的目光,在她看来,好像每个都企图满满。
她害怕、恐慌,可是又知道唯一能求救的只剩眼前这群为了生计夜半还在车站讨生活的年长男人。
她得勇敢一点。
就当她鼓起勇气要走过去借个充电宝急救,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夜空,远处有辆电瓶车从远而近急速碾过残雪而来,车灯亮得人睁不开眼,她不得不抬手遮挡,同时退后几步。
那辆车在靠近车站时忽然煞停,随即被急躁且粗鲁的搁置在路边,像是被恶意丢弃的废铁。
阮语怔怔站在原地,逆着车灯刺目的光,看见吴迩一言不发朝自己走来,深邃的眉眼里都是难以压抑的急切与怒意。
“阮语!”
这是第二次,他喊她的名字。
她霎时不敢动弹,看着他快步朝自己走近,浑身都僵硬着,直到落入一堵满是潮意的怀抱里。
所有的担忧、后怕、假设的所有坏事,在这一刻全都尘埃落定。
“吴迩”
她的嗓子里有了哭音,却拼命压着不敢发作。
他是不是生气啦?
是啊,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别生她的气啊,她只是迫切的想见他,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呢?
吴迩哪里能不知道,从看到讯息到赶着过来,理智什么都清楚,可是感性层面他气得不能自己。
北泽到宜城有一百多公里,来这里的车班不多,会搭夜车的乘客大多是工人居多,士农工商他从不批判,可是他怕别人对她揣着恶意。
直到现在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拥抱她,抚摸她的头发和肩膀,他的手指却在颤抖,胸膛起伏不定。
“为什么关机?”
嗓音在抖,他实在不知道该哄还是该骂。
阮语有委屈,有后怕,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声音压抑的,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我太着急了,上车才发现手机没电。”
他叹了一口很大的气。
像是把胸口所有窒碍难行的郁闷都一吐而空,心情反倒轻松起来。
他只庆幸,她没有傻到胡乱跟人上出租车,黑夜很长,路多曲折,她要一步踏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了下。
吴迩接起,姚晶晶的声音以高分贝传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家里这的亲戚都走了,我们先回酒店,明天我再收拾小鬼。”
“嗯。”
吴迩收紧双臂,闻着她的发香,心彻底踏实。
是他的小姑娘来了。
他想都没想过,她有这样的胆子,踏进客运总站,买了张车票,来到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驻足的地方。
“对不起。”她鼻音浓浓,还有掩盖不掉的哭音,“可是你没来,也没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我很担心你。
她可怜兮兮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忽然引发了吴迩的笑意。
她担心他。
是真的有够傻。
他今年二十一,又是男人,她担心他什么。
可她是如此掏心掏肺,也是如此天真可爱,这一刻,她柔软的嗓音像是有把钩子,扯住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处,密密生疼中,也泛出汨汨蜜意。
空荡了好几夜的心,在这样简陋的小车站前忽然就被填满。
吴升最后并不是在医院离开。
回光返照之际,他要求回老家走完最后一程。
当着他的面,把那些欠债的亲戚喊来,一个一个结清债务。
他要替儿子了结债务,也将自己的一生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很匆忙,乱得他也无暇给她一通电话。
好在那一封简短的讯息,他得以计算时间来车站接她,否则人海茫茫,他怕是要找到天荒地老。
而眼下的难题是,人是接到了,可怎么办?
在回家还是给她找一家连锁酒店的选择下,吴迩考虑三秒,选择带她回去。
酒店虽然不远,还有辣条跟姚晶晶在,可是经过这一晚的折腾,没把人放在眼皮下他始终不安心。
时节早已步入隆冬,风萧萧而过,天气冻得不得了。
骑着电瓶车回去的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紧紧缩在后座,扯着他羽绒服下摆好奇的东张西望,他能感觉她的小脸贴着自己后背,大概因为冷,不时还多蹭一下。
十二月的天,鹅毛飞雪,路灯在霜雪的包覆下显得昏暗,吴迩看见空气尘埃中漂浮着白雪,心底却莫名散发着温暖浮躁感。
这感觉随着腰上那双小手的热气,还有后背上紧贴的柔软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