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好养猫(116)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宋尧笑着点了一壶酒,给彼此倒上:“在这里听真真姑娘唱曲,一清二楚,和厢房没区别。”
原来名伶正当红,见的都是大人物,根本没空陪小孩子玩,所以那些夸口见过名伶的公子哥儿,其实都只是在翠云楼的窗户旁边绕来绕去吹口哨。
许念见如此,猜宋尧应仍是清白之身,心里轻松了不少,跟着曲调哼唱起来。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窗那边,一位衙内送了名伶一盒香。
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只见丹唇轻启,大概说的是两个字——婴香。
宋尧喝了点酒,伺机试探许念:“别看这酒家偏僻昏暗,还藏着几本好书呢,我问店家借来给你看看?”
许念道好。
所谓好书,不过是把纸页按顺序粘连折迭,再在首末两页粘上硬纸板。
许念翻开书页的那一刻,对面窗户吱呀一声关上了。
书里写的尽是些香艳之事。
花红柳绿,每翻两页竟然还有配图。
许念顿觉闷热,吞咽了一下,才把纱帽也摘到旁边。
宋尧道:“他们乐此不彼谈论的也就是这些,没别的。”
许念道:“那你……”
宋尧道:“嗯?”
许念抬眸:“你会这些吗?”
此问无心,却给了宋尧莫大的包袱。
宋尧装作云淡风轻,笑道:“我当然会。”
他比许念年长一岁,被问这种事,岂能有不会的道理?若是他不会,以后还怎么让许念心甘情愿跟自己混?他必须得会,还要显得很会。
隔壁的窗户纸上映着活色生香的影子。
娇哼断断续续。
许念问宋尧道:“你都懂,那你教教我,方才他们说的婴香是什么?”
宋尧顿了顿:“这有何难?婴香,就是婴儿的香味。”
许念合上书页,噗嗤一声笑出来。
宋尧道:“不是吗?”
许念端起酒杯放在唇前闻香,微微笑道:“《真诰》其曰,神女及侍者,颜容莹朗,鲜彻如玉,五香馥芬,如烧香婴气者也。”
宋尧道:“所以呢?”
许念道:“所以这婴香指的是女子的体香,不是你所说的婴儿的香味。”
面对许念这一顿说教,宋尧哑口无言。
他也不知是何时,这只小鸡仔变成了一只会飞的锦鸡,凭他在地上龇牙咧嘴也未必够得着。
宋尧又叫许念喝了半壶酒,诱骗道:“你说的也未必全对。”
许念道:“何处有误?”
宋尧道:“体味人人皆有,喜欢便是香,未必要是女子的。”
许念道:“你于此事还颇有见地。”
宋尧道:“我就认识一位少年郎,他年方一十五,气质如兰,从未沾染世俗之恶,闲暇之余只喜欢漫步于竹林,倾听风吹竹叶之声,他生得好俊俏,浑身透出一股香……”
“宋会英。”许念站起来,扫开一桌子的书画,“就为争个输赢,越发不正经。”
宋尧欠身,闭口不谈。
许念拂袖而去。
宋尧一笑,探出窗户喊住巷子里的人:“你如此正经,不也还是忘了乌纱么?!”
*
——“会英,我渴。”
许念回过神,眼前不再有飞阁流丹,而是一张旧木床、一盏陶豆灯和陪在身边的爱人。
宋尧俯下身,面对面地亲吻许念,从额头、脸颊、鼻尖再到嘴唇……
唇齿轻轻触碰,分开,然后再次重逢。
汗水从脖子流淌下来,染湿了草席。
许念捏一捏手里的尾巴:“让我起来,喝点儿水。”
宋尧不舍地起身,把上衣拉到肩头,端起水杯递给许念。
许念握住杯子。
宋尧就坐在床边,背对着人。
透过轻薄的一层底衣可以看见皮肤上流沙般变幻的光纹。
许念喝着水,心里感慨——无论当年孰对孰错,他都不可能再闻到宋尧生而为人的气味。
人的气味对妖而言或许很容易辨识。
可,妖的气味,人是很难感觉到的。
夜色渐浓。
小屋里传出不间断的喘息声。
宋尧坐到后面,把许念抱在身前,继续爱抚后颈至耳根的每一寸皮肤。
许念还没来得及放杯子。
杯中水摇荡出来,一滴一滴洒在草席上。
“会英。”许念道,“你到底……会不会?”
猫耳朵转了一下。
“你若是不会,别逞强。”许念道,“我们再去弄些好看的书,学一下。”
话音未落,几道光束从后面伸来,如藤条缠绕住他的胸膛。
那般炽热,那般紧束,几乎要把骨肉融化。
许念只觉吃到了一口滚烫的蜜,红着脸:“学,学一下……”
“好,我慢慢学。”宋尧见情状如此,温柔一笑,在许念的耳边轻轻落吻,安慰道,“以后咱们多亲热,你的身子会更适应些,我也会控制得更好,就不会伤到你了。”
小床平时睡一人一猫还凑合,若睡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好在他们本就亲密无间。
一夜缠绵,许念躺在宋尧的怀里做了一个美梦。
直到次日醒来看到皮肤上的红痕,他才知道问题所在。
因为凡人与妖的修为差距较大,所以宋尧即便动情之时也要保持相对的冷静克制,如若只顾纵情享受,稍有不慎就会烫伤许念这样的一介凡人。
*
清晨,院子对面的柴场开工,吆喝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