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街边茶肆坐下。

许念道：“以后你如何打算呢？”

贾从容道：“我还能做什么，早就忘了圣贤书，只会繁育猫犬。”

许念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我向陆行首打听到南边的几家农舍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如果路上缺钱，可以去挣口饭吃，这是向主家介绍你的信。”

贾从容道：“你给出承诺却不守信，害我到如此田地，还想我要对你感恩戴德吗？”

许念道：“我并非是害你，而是你自己在其位不谋其政，翊善翊善，乃是辅翼人之善行，而你却从未进过谏言，而是一味迎合上者喜好，最终自食其果。”

贾从容道：“那现在为何又要帮我？”

许念笑道：“现在你只是一个养猫的人，而我碰巧也是养猫的人，就算是帮扶同行吧。”

贾从容感慨颇深，谢过这番恩情，孤身往南而去。

银杏落叶，街旁五彩斑斓。

*

许念回到貍奴馆。

孟初寒和青芜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在这里办过了婚礼。

洞房之后，二猫决定辞别临安，云游天下，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喵~”

——“啾咪~”

——“咪！”

一种猫儿聚在前门送别小流浪和小绣球。

曲莲招了招手：“若是肚子饿了，记得这样招财，会有好心人给你们投喂吃食的。”

小绣球：“(*^▽^*)谢谢。”

小流浪蹲得板板正正的，回礼道：“多谢许馆主和众位弟兄帮忙，初寒感激不尽，日后有缘再相会。”

许念挥了挥手，微笑着目送两只猫儿远去：“常回家看看啊。”

灵均

貍奴馆的名声越来越大, 不仅在人界，也在猫界。

小流浪之后，陆续又有五、六只猫儿来过，有些实现灵愿转世投胎, 有些留在亲人身边, 也有些是普通的猫, 因北方家园被夺去而来到南方, 就在貍奴馆安家。

许念的生意很好，不必像花市那几户人家一样天天愁着去哪里找苗子，也不专门配种, 而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养猫。

猫多了，遇到合适的，就给聘出去。

猫少了，空空荡荡, 就让曲莲搜罗几只回来收养。

曲莲顺其自然地成为了猫头子。

它给所有的猫定了一套规则。

首先是排班, 除了老弱病残孕, 每只猫每三日轮一次班，到大堂陪客人；其次是户口, 一猫配一猫, 喜欢彼此就到林都头那里按爪印成亲；再就是术业有专攻, 想捕鼠的要把爪子磨利, 想演戏的要跟随前辈练活儿, 实在笨笨的什么都不会，至少得爱干净懂得打理自己。

一天天，馆里的猫儿来来去去, 像月亮时亏时盈。

是日凌晨，许念被后院的猫叫吵醒。

——“喵, 喵，喵。”

叫声短促而有节奏，是林都头的声音。

曲莲从被窝钻出来，叼起许念的一缕头发，扯了扯：“快下去看看，好像是要生了。”

许念倏地坐起：“谁，谁要生了？”

曲莲也起了床，一个呵欠变成人形，拾起衣服：“还能有谁，芹娘。”

许念跑下楼去。

后院点起灯笼。

芹娘侧卧在一个草编的圆筐里，鼓胀的肚子阵阵紧缩，下面湿漉漉的，显然是羊水已破。

林都头在旁边急得转圈圈。

许念怔了一下，在脑海中仔细回忆前任馆主留给他的养猫经验，思考应如何接生。

布垫子和产房其实早都准备好了，只是芹娘和孩子毕竟都是灵愿附体，怀孕和生产的时间都比普通的猫更长，所以此刻突然要生，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木箱子是产房，里面更暖和，也有透气的缝。”许念往里面铺好稻草，再垫三层棉布，“林都头，你扶芹娘躺进去，让她安静地待着。”

林堵头走到芹娘身边，舔了舔它的尾巴根部：“辛苦你了，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芹娘忍痛没有叫唤，在丈夫的鼓励之下爬进了箱子。

宋尧接来一桶水，把小煤炉搬到旁边，开始烧热水。

小石头这时也醒了，下楼给芹娘准备羊奶和肉粥。

一切准备好之后，许念盖住箱子，让宋尧和小石头转过身去，别盯着人家看。

“天气凉了。”宋尧给许念披上褙子，“添件衣服。”

许念走出猫舍，见竹林结着一片银霜。

宋尧道：“手冷吗？“

许念搓搓手，在嘴边哈一口气。

宋尧拉过他的手，握着放在自己的胸前，顺势让两个人贴得更近。

许念道：“你的身上好暖和啊。”

宋尧笑道：“猫嘛，本来就应该是热乎乎的。”

一片白霜从屋檐落下。

猫耳朵毛茸茸的，被冰这一下，飞快地弹了弹。

许念觉着可爱，垫起脚想去摸，却正中下怀。

宋尧一低头就咬住了许念的嘴唇。

许念：“唔唔唔……”

霜落在颈间化为水滴，冰冰凉凉的，那处皮肤又被宋尧温柔细致地舔吮而过，隐隐发烫。

宋尧搂住许念，与他柔情蜜意。

他们厮磨了好一阵子，直到天空微微露白。

——“咪～”

箱子里传出小猫的叫唤。

林都头闻之欣喜，跑来跑去，到处站起来磨爪。

许念也很高兴，快步走去打开盖子。

只见芹娘的怀里躺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团子。

猫崽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只会摸瞎乱爬，还叫个不停。这一胎仅一只。它继承了两只大猫的花色，身上绝大部分都是白的，唯两只耳朵一只黄一只黑，还有尾巴是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