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好养猫(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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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夜色中的西湖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夜空繁星点点和岸边五光十色的灯火。

湖上渔舟轻轻摇曳，歌谣悠扬动听。

一人一猫穿过钱湖门，踏上回貍奴馆的路。

许念回忆此行，觉得颇有收获：“沈兄其实到最后也没有认同张娘子私奔的行为，所以，他走之前甚至都不想让她知道他曾经来过。”

曲莲跟在旁边：“也说明沈兄是何其信任你，你把信带到，就是给他们最好的交代了。”

许念望着街边的杂耍：“我忍不住就会想，我自己和家人之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曲莲：“你能看开就好，无论他们接不接受我，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何必纠结于名义。”

许念笑叹口气：“不，根源不在于一个名义，名义的背后……”

曲莲：“是什么？”

许念道：“是我不能认同出仕救国效文人愚忠，可是父亲和大哥他们的想法依然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为观念不一样，所以连带着我和你的关系也很难被认同。”

曲莲跑过去，贴着鞋子蹭了蹭许念，稀里糊涂地喵道：“喵喵喵，我只是一只猫，猫儿只想岁月静好，又能有什么错呢。”

许念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快说人话。”

曲莲咧开嘴，舔了舔獠牙：“那天我看大哥还是喜欢我的，这就够了不是吗？观念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大家都喜欢我就行。”

许念一顿，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猫！”

曲莲的尾巴欢快地竖着，步子轻盈如点点雨滴：“好了好了，快回去，我想试试那个道士给我施的法术有没有用。”

初雪

后半夜, 空中飘下细小的雪。

雪像小小蝴蝶翩翩起舞，也像花朵在风中摇摆，每一片都独一无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许念抱起曲莲暖手, 加紧脚步回到貍奴馆。

他见大猫小猫都安好, 自己烧水擦了擦身子, 便躲到楼上炭火充足的房间里。

房间的布局简约朴素。

床在一角, 床旁是梳妆台，床脚是高厨和矮厨。

就寝和读书之处的中间隔着一道半透明丝帛屏风。

书桌摆在窗前，书柜则靠另一面墙摆放。

许念往壶里添了些油, 盖住盖子，点亮壶嘴伸出的灯芯。

暖黄的光洒在每一个角落，让房中之物沐浴温馨。

水仙长长的叶子竖直而茂密，藏着几只娇羞的花箭。

人和猫住在这儿, 这儿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让他们忘却外界的喧嚣和忙碌。

曲莲也刚刚舔完毛, 见衣橱门开着，就钻了进去。

“会英你等一会儿。”许念坐在梳妆台前解开头发, 看到镜子里面那个矮橱的门开开合合, 心知曲莲又在瞎扒拉衣服, 笑了笑道, “我来给你找衣服, 你自己每次都穿得不清不楚的。”

曲莲：“我在找上次你给我买的云雀纹锦。”

许念道：“好，知道了知道了。”

曲莲跳出来：“你等等再梳头，先帮我找一找嘛。”

许念一笑, 放下梳子，走到高橱前, 用钥匙打开上层的锁。

曲莲歪头：“喵？”

——“你为什么把我的衣服锁起来？”

许念道：“因为你爪子从来都不剪，那么锋利，很容易把这件衣服勾坏的。”

曲莲喵呜一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许念取出衣服，按由内到外的顺序摆在床上。

一件裈裤、一件墨蓝色的丝绸底衣、一件锦衣和犀角腰带。

曲莲很开心，张嘴就想叼走。

许念捏住猫嘴：“诶，不能咬，你就在这儿换，我继续梳头，不看你。”

曲莲吞咽了一下，缩回去，斜看着梳妆台上的镜子。

它如何不知呢？

许念背对着它虽然无法直接看到，但玄机其实在那面镜子上——只要轻轻拨转一个角度，镜子就能照到床上的画面，把一切美景收入其中。

曲莲抖着尾巴尖儿：“不行，你每次都这么说，然后每次都偷看我。”

许念一臊，丢个枕头过去：“胡说，我哪儿有？”

曲莲：“你若是说谎，就跟我一样屁股长尾巴。”

“你……”许念伸手摸了摸臀部，知道没有长尾巴，这才松口气。

曲莲：“有没有，自己心里知道。”

许念转念一想，又不甘示弱了。

“你就是让我看一看怎么了？”许念道，“一只猫，难道还害羞吗？”

曲莲原地团成团。

许念道：“你明知道我看你，前几次不照样还是让我看吗，这会儿倒来怪我，好没意思。”

曲莲：“喵喵喵喵喵。”

许念自己也心虚，脸颊烫得厉害，只好以攻为守：“谁又让你长得好看呢，你个勾人的妖精。”

曲莲见这人气得脸都红了，连忙凑过去，舔了舔许念的手。

——“都是我的错，别生气，我逗逗你的呀。”

许念浅叹一声，把镜子盖住，撇过头发：“那你就在这儿换吧，我保证不看，一眼都不看。”

他心道这只猫刚被道士点拨过，说不定真的能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变得和凡人无异，于是偷偷存了几分期待。

曲莲揣起爪子，闭口清心，开始变形……

沙，沙，沙。

梳齿梳过头发，发出细微的声响。

曲莲的耳朵转了一下。

它看着许念的背影，知道这人这回真的没做什么小动作，可自己忽地又有些情迷意乱。

许念坐姿挺拔，披着青衣的腰身就像一株竹子，下颚线条在灯光修饰下越发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