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好养猫(49)
曲莲:“( ̄︶ ̄)”
许念不敢拖延,立刻调头往小隔间赶去。
小石头还在等他。
楼梯咚咚响。
船上又走来几个人。
丁老伯听说猫将军受了伤也提灯来探望。
许念打一声招呼,坐到小灰身旁。
小石头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许念道:“嘘。”
众人屏住呼吸。
许念用布垫起小灰的下巴,捏住嘴唇露出鱼钩,然后拿起剪子对准倒刺一夹……
倒刺被拧下。
小石头拍手道:“可以拔了。”
丁老伯眯起眼,以年长之人的沉稳拉住小石头。
此刻,许念并不急着拔刺,而是反转剪子,用手柄处的磨石一点一点把倒刺残根磨平。
端口经过打磨变得光滑。
许念这才稳稳当当地把鱼钩从创面中摘下。
因为钩子很细,刺穿的口子没有再出血,迅速收拢。
许念舒口气,擦擦汗。
治疗还没结束。
他继续拿起被另一枚鱼钩刺穿的猫爪,对准灯光,打开剪刀……
这些手法都是他在翠云楼治疗伤兵时跟着老军医学来的。
最重要的其实还不是手法,而是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依然保持沉着冷静的心态。
他早已见过死生,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叮,盘中一响。
所有的鱼钩被顺利摘下。
许念道:“大功告成。”
小石头连忙抱起小灰,解开缠在它身上的布条。
小灰也很乖巧,蜷缩成团,自己舔舐清理伤口。
小石头道:“许二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直接拔鱼钩的话小灰肯定疼死了。”
许念笑道:“不客气,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
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
丁老伯吩咐左右取一碗奶来犒劳负伤的猫将军,然后详细问起鱼钩的来历。
原来船工之中有喜欢钓鱼的,时逢开春,便把渔具放在货舱里,打算等船停靠港口的时候过一把手瘾,不想因为鱼钩残留食物吸引来老鼠,又恰巧被正在缉拿老鼠的猫将军误咬到。
丁老伯训斥船工道:“急什么,我们运完这一趟正好赶上四月淮水春渔,若是皮子出了半点差错,主家怪罪下来,别说钓鱼,我看你连吃鱼的心情都没了。”
船工连连称是。
许念起身,叮嘱小石头道:“这些天就让小灰多休息,喂它些软的东西吃。”
小石头抿了抿唇,看向丁老伯。
许念会心一笑,道:“放心好了,有曲莲在,它一只猫可以兼顾两个舱室。”
小石头道:“真的?”
许念道:“来,你我击掌为盟。”
一大一小两个手掌拍在一起。
小灰跟着喵喵叫,似乎在感谢人们对它的照顾。
*
许念度过充实的一天,扶着舱壁走在过道中,心想简单收拾一下就休息。
他确实累了。
从小他的身体就不太好,劳心劳力很容易疲倦。
但当他回到铺位,眼前的一幕让他倍感温暖,浑身的不适都消散了。
灯里的油七分满。
被褥铺得平整,看起来柔软而干净。
床尾原先杂乱摆放的文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毛笔不仅洗过,而且是笔毫朝下被细致烘干的,才能呈现锋凝而毛松的状态。
墨条的磨口周边已擦过,砚台也被洗得不染丝毫残墨。
一团白猫窝在枕头上,爪揣在胸前,悠闲地勾卷着尾巴。
“曲莲,这些是谁做的?”许念坐下,摸了摸被子。
曲莲抬起尾巴,指了指自己。
许念道:“你的尾巴和你想法一致吗?”
曲莲:“喵~”
许念啧道:“别占他人的功劳,你说你会铺被子我还信,这洗笔养砚你怎么可能会呢?”
曲莲盯着他,瞳孔放得又圆又大。
许念端起水杯:“估计是船上有专门打扫卫生的工人……”
才喝了一口,话音戛然而止。
这杯中盛的是温热的养气春茶。
儿时家中每逢开春便要饮用此茶——用红枣、红豆、柑橘皮、桂花、红糖合煮,熬出的汤汁可以宣发阳气,排湿驱寒,化解身体内沉积了一冬的郁气,预防时疫。
他也记不得还有什么好处了,只是很喜欢这种甘甜浓郁的味道。
难道这也是船工端来给他饮用的吗?
他仅仅是带了一只猫将军上船,这待遇未免也过于优渥。
“曲莲,这会儿我累了,就不刨根问底了。”许念道,“反正到应天府还有好几日,若再碰着那个送来此茶的人,你就叫几声,让我知道他是谁。”
曲莲喵了一声,自觉乖巧地爬起来,让出枕头。
许念洗漱过后,吹灭灯盏。
天窗洒下星光。
许念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喏,你的位置。”
曲莲:“O(∩_∩)O~”
许念掖好自己和猫,长舒一口气,合眼睡觉。
*
番禺号在汴河之上继续航行。
越往南边,船只越多。
许念白天在船上做零工,晚上挑灯写两篇文章记录生活,过得踏实安定。
但有几件事他始终没弄明白。
一是总有人替他收拾好床铺周围的卫生,让他能在睡前能品尝一杯春茶,可这个人神秘得像一只猫,等不来也蹲不到,似乎默默关心着他,却又不想让他发现。
二就是小灰受伤的夜晚。
他仔细回想,自己一向注意火烛,离开船舱肯定要吹灭灯盏的,但那晚他回来时灯已经被人点亮了。
也是那时,曲莲把小剪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