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这时接过话，补充道：“是啊，你们如果有带猫也要小心，因为这群江湖术士行踪诡异狡猾奸诈，城中人都称他们为黄鼬。”

宋尧看向许念：“看来是得小心。”

许念点了点头，起身道：“多谢大娘的这碗水，我们沿路摘了几朵莲蓬，也请你们尝一尝。”

*

二人走出村落。

林间小道来往着运送桑叶的板车。

宋尧走在前面不说话，步子却没有来时的轻盈。

许念道：“会英你怎么了？”

宋尧道：“我辛辛苦苦摘的莲蓬，你倒好，一句话就送了别人，以后你要是再想使唤我去，可不能够了。”

许念笑了，上前拽住宋尧的胳膊。

他以为宋尧在想黄鼬的事情，没想到是和自己闹别扭。

许念道：“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一些零花钱，你随便去买。”

宋尧揉了揉手腕：“不必。”

许念道：“嗯？”

宋尧道：“我自己有钱，够花。”

许念笑道：“又逞强了，你不过是一只猫，哪儿来的钱？”

宋尧大步往前走，不回这话了。

红光渐渐在林中浮现。

许念小跑着去追。

宋尧转过身，迎面被一人扑住。

面具之后的眼眸划过波澜。

“我看到红光了，你是不是要变回去了。”许念跑得有些喘，双手抱住宋尧的腰，“别那么快，再陪我一段路。”

“好吧。”宋尧又往躯体之中注入了一丝灵力，维持自己的人形，“那你让我牵着手。”

许念道：“嗯？”

还没来得及回答，手腕被一人捉了起来。

宋尧握住许念的手，拍了拍，指向不远处的岔口道：“我们走另一条路，经过稻田的路。”

许念道：“牵着手你就能维持更久吗？”

宋尧道：“对。”

许念笑道：“那就这样，走吧。”

宋尧歪了歪头。

面具之后的眼睛弯弯的，流露出喜悦。

高处圩岸栽桑，低处圩田种稻。

田间翻滚着青黄的稻浪，水渠倒映蓝天白云。

两个人的掌心都出了些汗。

许念的心跳得很快，顾不上看农夫如何耕作，跟宋尧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芦苇丛。

“刚才我们来过这里，说明已经走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身边的人影突然消失。

手也空了。

许念拨开身侧的叶子，只见衣服掉落在地上，笠帽里面窝着一团打瞌睡的猫。

曲莲：“(╯▽╰)zzZ”

睡觉的表情又香又甜，舌头还时不时舔一下嘴唇，好像吃到了香嫩的小鸡仔。

许念叉起腰，啧啧摇头。

哪里是牵了手就能有所不同，明明是强打精神也要在他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

许念带着曲莲回到船上。

船往前又行驶了两三里，西边有烟波浩渺的太湖，东边虎丘之上耸立着一座高塔，再穿过几座迭桥，往南望去便是姑苏古城。

丁老伯指挥船工在城北齐门抛锚靠岸。

“城中水道较为狭小，货船统一从绕城运河走。”丁老伯道，“还是以七日为限，到城南的蛇门相会，不久咱们就能到临安了。”

许念和小石头一起搬下行李。

周山打算雇一艘乌篷船去水月禅寺探访茶园，就在城门前与许念分开。

小石头道：“许二哥，我们也雇一艘船吧。”

许念捏紧荷包，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周坊主的财力，还是走路吧。”

一根扁担挑起四个猫笼。

许念顺着人流正要入城，无奈城门拥挤得很，若挑着大宗的货品还要额外排队。

曲莲这时打开笼门跳了出来，对着笼子里其余几只猫喵喵叫唤。

小灰第二个跳下来，跟在曲莲身后。

鸳鸯和香圆对视一眼，相继离开笼子，走到小灰的后面。

白大人站在笼子门口左右徘徊。

曲莲看见，伸出尾巴在笼门与地面之间搭出一条桥。

——“(*￣︶￣)咪~”

白大人顺着尾巴就骑到了曲莲的背上。

曲莲抖了抖毛：“诶你怎么回事，下去下去。”

白大人被甩落，咪呜一声哭起来。

许念道：“曲莲，它那么小，你背背它。”

白大人：“(*^▽^*)”

曲莲：“……”

几只猫儿迅速地组成了一列队伍，躲过城门吏的检查，大摇大摆地走进城中。

路过的人们都被逗笑了。

许念轻松不少，只让城门吏看了一眼归正的公验，顺利入城。

*

苏州城也以桥闻名，只是相比于他们刚经过的扬州，这里的河道窄小而细密，如同织机之上的宋锦，横纵交错，无处不通。

许念刚走过城北的教场就开始后悔了。

船是城中百姓寻常出门都要坐的，为方便起见，他们确实要雇一艘船。

许念在渡口找艄公讲了一会儿价，以三十文一天的价格包下了一艘小船，往平江客栈而去。

一路是小桥流水人家。

岸边杏花飘落，纸伞映红。

五只猫全都跑到篷顶趴着。

岸边行人、来往船客见到这么多猫，惊叹不止。

——“啊！好多的猫！”

——“有只狮子猫，还是鸳鸯眼。”

——“好想要那只金丝虎！”

许念把一只小陶碗摆到船头，然后躲到船篷里面。

只听铜币如雨落入碗中。

小石头笑道：“许二哥，咱们虽然没有周坊主的财力，但是咱们有猫。”

许念嗯了一声，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