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30)
“那平日里他待你好,你便对他更好一点,事事为他着想,多关心关心他,想必他会很开心。”
“嗯,我知道了师父。”
说至此处,许承钦似是调整好了方才的心情,重新抬起头来,神色恢复如常,不复方才的失态。
“噢对,你今年已是二十三岁了,你二十弱冠之年,咱们没在一起,我还不曾为你取字,不知你现在取字了没?”
祁止炀有意转移话题,不再让小徒儿再为此事烦心,便随口问道。
“嗯,有的。此前弱冠之年是在符澈身边度过的,他曾给我取了一字,唤作‘聘之’。”
许承钦对自己师父素来不设防,一五一十如实说了。
祁止炀此时听了,只知道了读音。可这世上那么多同音字,却是不知道这两个字如何写。不知究竟是“聘之”,还是“颦之”,还是“苹芝”之类的。
思及此处,祁止炀开口问着,“不知是哪个‘聘’,哪个‘之’呀?”
“喔,是‘聘请’的‘聘’,‘淡然处之’的‘之’。”
不曾想,祁止炀听了,略作思索过后,却禁不住笑出声来。
“诶?师父你笑什么啊?”
见师父笑意浓浓,许承钦不解其意,不禁疑惑地问出口。
“看来这符澈啊,当真是喜欢小徒儿你。”
听得此言,许承钦倏地红了脸,嗔道:“哎呀,师父你就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你去把玉露糕拿来,我尝尝看。”
祁止炀勉强忍住笑意,知道符澈是真心喜欢自己小徒儿,便稍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之前小徒儿在杨文彻那里栽过大跟头,曾被伤透了心,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担心,自己小徒儿再次因识人不清而陷入泥淖,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诶好!”
许承钦爽快地应了一声,起身把纸包拿来,解开上面的红色系绳之后,献宝似的递到祁止炀面前。
“这个我在宫里没少吃,味道确实一绝,师父你快尝尝看!”
祁止炀在许承钦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称赞一句,“确实不错。”
“是吧是吧!我也很喜欢它!”
得到赞许的许承钦一扫方才的阴霾,也忍不住伸手掰了一块,放进嘴巴里。
师徒二人用了一些糕点,便继续对坐,重新拾笔,一边蘸墨抄书,一边聊天,其乐融融。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眼看着还有最后两句,便要把《无量寿经》这整本书抄完了。
可许承钦只觉手臂一沉,自骨骼内部传来的酸痛麻痒再次侵袭而来!
整个手臂霎时就使不上力气,手中拈着的毛笔,一下子掉落在正在抄的书上面!
狼毫上的墨迹,缓缓晕染了纸上已经写好的文字。
这乌泱泱的墨渍丝丝缕缕在纸上蔓延,瞧在许承钦眼里,这团浓墨乌黑,也好似逐渐晕染了许承钦那颗沉落的心!
许承钦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看,这似曾相识的软绵绵又痛痒的感觉,似是要叫嚣着从骨缝里钻出来,冲破皮肤!
这种感觉,许承钦记得很清楚。
上次在北宸宫中,与符澈玩闹之后,手臂也是这种感觉,当时自己还以为是被符澈攥的了。
可到如今,这已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而这种极难受,却又无从下手抓挠的感觉,也比上次要更强烈一些……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己的身体……有了什么异样……
祁止炀听到笔杆“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的响动,抬眼,又见自己小徒儿不去管被墨水晕染的纸张,只顾怔怔盯着自己的手。
见自己小徒儿的状态有点不对劲,祁止炀不由心下一紧,忙丢下手上的狼毫,站起身来,上前询问。
“小徒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有点不好?”
许承钦见祁止炀绕过桌子走到自己旁侧温言询问,便暂时撇下方才心头所思。
这种情况,若是巧合,那便算了;若当真是自己的身体有了什么病症,也断然不能说出来,平白惹师父担忧。
许承钦打定主意,便仰起脸来,佯装尴尬的笑了一下,对祁止炀隐瞒了自己体内不适的症状,“师父,我刚才在抄的过程中犯了困,这才没握紧笔,不小心让它滚落了。”
许承钦这般说完,似是怕祁止炀再继续追问什么,忙转移了话题。
“我已然抄了一下午,分明还有两句话,就把这本书抄完了。”
为了不让祁止炀察觉到,此时自己的双臂使不上力气,许承钦口中说话期间,便往后躺去,仰靠在椅背上,借着椅背支撑的力度,许承钦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许承钦借此机会缓了缓,继续说着,“结果,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弄脏了抄的字,真是可惜……”
“抄的书没关系,往后我再抄便是了,只是……小徒儿你当真无碍吗?”
祁止炀瞧着许承钦,不禁仍有些忧心忡忡,启齿再次询问。
“你放心师父,我没事,我去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那我扶你去休息,睡醒之后,午饭在我这儿吃就行。”
“嗯。”
许承钦一觉醒来,已是午时过半。
不知可否是因为体内这阵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还是因为在师父府上内心比较踏实,许承钦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之后,许承钦的胳膊又恢复了力气,便撑床坐起身。
转眼瞧见祁止炀端坐在桌前,依旧在伏案抄书,静静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