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41)
“阿澈，我……你放我离开吧，或者，或者杀了我也好……”
如此说着，许承钦怔怔地摇了摇头，垂眸盯着地面的眼神有些发直。
“我这么待在你身边，总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只有我死了，或者离开你身边，你才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符澈听到这话，静默半晌，才迟疑道，“那些事你……你都知道了？”
“嗯，所以……我不愿让你左右为难……”
“你这是说得什么蠢话！我不可能杀你，也绝不会放你离开！你不用管这些传言，这些事情由我去处理，用不着你操心！你懂不懂！”
听此言语，符澈伸手一把扶住许承钦的双肩，深深皱着眉，语气重了许多，也急切许多。
有了前阵子他自戕的举动，符澈心中忧心更甚！
只恨不能把眼前之人，从如此巨大的消极低沉的情绪中骂清醒！
省得他在这种糟糕且不稳定情绪之下，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你知道底下的人是怎么说我的！说我恶心！说我死皮赖脸！说我狐媚！说我不要脸！说我在你身边污你圣明！说我上愧苍黄，下愧苍生！纵使我受尽身心双重的痛苦折磨，闯了几次鬼门关才捡回这条命，也洗脱不清他们心中对我滔天的恨与怒！”
许承钦说至伤心处，整个人都被浓厚的内疚自责所包围，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心中的羞愧，也在厉声吼出这一连串的话之后，达到了顶峰，恨不能即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如若不是符澈双手牢牢紧抓着他的双肩，只怕许承钦早已抬不起头来，抑制不住缩成一团……
许承钦早已面无血色，泪在眼中隐隐闪烁，抖着苍白的唇，把头垂得更深，低声哀求。
“若是……若是这则流言……飞出宫闱……传到百姓耳中……我不敢想……到时候会对你……对你有多大的影响……这段时间我……我内心备受折磨！我、我快要疯掉了……阿澈，放我离开吧……算我求你……”
“我说了我会尽快处理好此事，你别听他们胡说！”
言语间，符澈顿了顿，极力压制这连日来内心积攒的躁郁之气。
旋即，松开紧抓着许承钦双肩的手，再次开口。
“今天火药味太重，咱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说罢，不等许承钦再说些什么，便转身拂袖离去，出了北宸宫……
……
自那晚两人争执不下，不欢而散之后，符澈一连几日都独自宿在御书房。
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处理好此事，符澈每日只简单食用两餐。
每每午夜梦回时分，若是睡不着了，便又挑灯起身处理事务……
由于符澈整个人都在与朝臣们周旋、日常处理政务之间连轴转，丝毫未有停歇，加之饮食简易，心中又因着流言之事焦躁。
未几多日，符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青黑，眸中血丝满布，看起来似是生了重病一般，憔悴不少……
近几日，符澈大费心力与支持选秀的朝臣们周旋。
如今，双方刚刚各退一步，符澈向朝臣们妥协下来，允诺会如期举行选秀，以换得许承钦在皇宫中留下来，便乍然听到许承钦出宫未归，逃跑出去的消息！
这段时日，自己忙于政务，加之想留出空间让许承钦好好冷静一下，便没有时间和精力太过关注北宸宫那边。
不曾想，却是给了许承钦逃离出宫的空子！
一想到自己废寝忘地在朝臣之中周旋，争取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而他却不辞而别，逃离自己身边，杳无踪影，符澈还未尽消的怒气，便一下子蹿升到极点！
内里躁郁怒气交织冲荡，转而化为血气翻涌，加之每日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不如从前。
符澈听到这消息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此时的场景，与数年前许承钦叛逃时候的场景，无限重合！
符澈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不稳，紧接着便跌坐在身后的软椅上，没了意识……
而许承钦这边，拿着此前符澈给的令牌，借口去找师父散心，轻而易举地出了宫。
出宫之后，又怕自己这番决定会给师父惹麻烦，因此便没去师父家，而是径直往城外奔去。
决定先去别的地方，等这阵子符澈找寻自己的风头过后，再选合适的时机去找师父……
……
赵君诚接过御膳房送来的一碗滋补汤，端着走进御书房，一打眼瞧见陛下昏倒，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喊人去找太医！
经过太医一番诊治用药，符澈终是在临近傍晚时分醒了过来，却是起了高热。
符澈醒来，只觉头昏脑胀，浑身发冷，又在床上躺着，不禁皱了皱眉，“我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要坐起身来，赵君诚赶紧上前扶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哎呦，可别提了陛下，您因着连日过度疲累，加上急火攻心，昏倒在御书房了！此时又起了高热，可要好好保养龙体啊！”
“昏倒？”
符澈把这二字在齿间喃喃重复一遍，因着高热而混沌的脑海，似是才想起今天的事，忙追问赵君诚。
“许承钦他回来没有？是不是住他师父家了？”
“没有，下午即可就让禁卫军去祁止炀府邸搜过了，可是奇怪的是，祁止炀府邸竟是空无一人，连下人都没有……”
“难道他们俩一起跑了？”
听此回禀，符澈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旋即又吩咐下去。
“即刻下令，调遣两队禁卫军和暗卫，尽快去搜查许承钦的下落！速度要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