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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轶事(2)

作者:京墨13 阅读记录

这一匹绢尚未来得及送出,便接到了冯熙要回平城的调令。

三娘终于穿上这绢裁出的袍时,是在抵达平城两周后。

冯熙派她去城外山上的冯氏庙宇理事,她顺势褪下了鲜艳的锦袍,换成素袍。

冯家在大魏境内共百十来座庙,城中有贵女入寺听经的旧俗,故冯府诸女对庙中经营十分熟络。(注5)

因韶华至庙游乐,三娘替她也裁了件素袍。

她因忙于寺务,没空相伴。

韶华见她面色不霁,心想许是件顶要紧的事儿,便叫她自去忙罢。她则于山间随意散心。

这里的山脉延绵。

因靠近粮道的缘故,所以凡于此建庙宇者,非显赫富贵所不能。

韶华步履悠悠,一走一顿。

观花木扶疏,又赏彩云翻腾,直走至林深处,夜已深沉。

她自憩于密林深处的屋舍,此处是一条幽静的连廊。

院中能见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真是一番好景致。

她因晡食饮了些甜酒,此时酒气上涌,面色绯红,便独坐此处吹凉风。

连廊的拐角处有小童走动,他们正将她喜欢的水上玩物送入不远处的池中。她照旧阖目,不以为意。

直到一双臂将她拥住,浑身笼罩着浓烈的漪兰香,才悚然清醒。

一阵急吻落在她耳畔,那人竟颇有一番埋怨,“你那日可真叫我好等。”

韶华尚不及惊呼,便已听出来人是谁。

他定是在向她讨那爽约的说法。

一颗心重又放回肚子里,软言软语的责难:“哪里来的狂徒,竟敢轻薄天子之姑?”

少时趣称入耳,那狂徒倒埋在她肩头闷笑起来。

又去咬她雪白圆润的肩,后是颈,最后延绵到她耳边。

同样用那时的话回敬她:“谁是天子之姑?迟早是天子之妇。”

她素袍已半褪,绯色缠金的彩锦两裆之下,是用酪乳和花瓣常年滋养出的雪肌。

丰盈芬芳,混着湿热的花香,有些上头。

她少女情致初现,原是在前一年的初春。

拓跋宏巡幸洛州,观冯王寺毕。(注6)

又于冯氏府邸见高年数人,赏衣食财物,最后才往街市上去,意在体察民情。

已更换了男袍的韶华便悄悄跟在他后头,待他走的慢下来,才悄悄上前来。手一会儿碰他一下,一会儿又扯一下他的袖子。

寻常侍从的衣饰穿在韶华身上显大,拓跋宏老早就瞧见她了。

故意许她跟随,此时唇畔含着笑意,想看她还能这样碰他多久。

韶华的耐心很有限。碰了三次之后,见他仍没有回头的意思。

第四次明显急了,打算将手伸进他的手心里去挠他的痒。

她还没动,却叫拓跋宏紧紧的握住了。

他顺势将人拉过来联袂并行,这才问:“你跟过来做什么?”

韶华悄悄的回答,“我来保护你啊。”

拓跋宏便拉着她坐下,一同在牛肉汤铺里用了夕食。

不起眼的市井之地,却藏着两人共同的秘密。

拓跋宏前一次来洛时乃微服,于城中体察时便遇袭。

他瞧对方只持寻常物充当武器,想来并非冲着他性命,避让开便是。

谁知那伙人虽散乱无章法,到底还是触及他的衣角。

韶华见他不避,先抬脚将人踢走。

那一脚直中心窝,初时不觉,稍后才自觉疼痛难忍。

那伙人本不寻仇,只图财物。既已然受伤,又见踢人那女子英气勃勃。

一时生怯,就此逃开去。

韶华回去才瞧见他手臂上的伤,一时怕毒,一时又喋喋埋怨他不躲。

将他上身的衣物具都褪下,细细摸过一遍,最后才确认只有那一小处伤。

其实这样的坦诚相见幼时也曾有过。

只不过那时年岁还小,抱一抱,亲一亲,也没什么。

可韶华已然长成少女,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结实的身体上,难免让他划过一丝悸动。

更何况,她还眨着炯炯的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盯着看。

让他不禁燥热难当,愈发觉得热气升腾难以抑制。

只是这一次,他尚能忍耐。

拓跋宏并非未经人事。

自从幽闭禁室一事后,太后已决心让他成为真正的皇帝。(注7)

便从各地遴选美人入宫,以期麟儿诞生,皇室得以开枝散叶。

于寻常男子而言,除却为美人计或为子嗣计,这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而于他而言,却是松了一口气。

允许他开枝散叶,也就意味着太后不再预备换帅,而是真正的认可了他做皇帝的资格。

他对她们不是不感激,众妃是他此刻站稳脚跟的认证。

他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她们。”

另一方面,又自觉怪异。

这样的认证好似是屈服而来,而非征服而来。

最有保障的认可自然不是众妃,而是冯氏女的入宫。

毕竟太后原就为他太过聪明,恐对冯氏不利的缘由,而有意换人。(注8)

当他终于回忆起自己少年时代和韶华同在一处的日子,才终于释然的笑了:

初时的有所图,未必意味着不好的结果。

孩提时代,他与她那几乎淡去的情分。

直到此时,重又在他心里鲜活生动起来。

当日亦居于冯府。

风月清爽,园无人杂,静若太古。

韶华坐于屋中,探看他上次的伤。

拓跋宏觉得好笑,心道这点小伤,再迟些,怕是连疤都不见了。

岂知,韶华又转至其身后,要细细看他身后那交错的杖痕。(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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