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和轶事(3)
那些伤有些年头了。宽的约三指,窄的也有一指。
韶华不知其心中所思,只看疤痕交错,具是乃姑所赐,心生愧意。
她想到了武岗山石窟寺的二圣窟,寓意着太皇太后与皇帝同尊。(注10)
眼下看来,似乎不只是同尊。
韶华尚沉迷于久远的游丝中,拓跋宏却已不再忍耐。
少女的眼眸乌溜溜如点漆,又像小鹿一般闪烁。搅热他的心,也跟着一同彭彭跳跃。
他吻她的眼眸,再将唇贴在她的唇上,回应她的柔情。
少女有些发懵,但两眼仍滴溜溜的转,看着不像是怕。
他笑了,捧起她的脸,想要看清楚她心里作何想。
韶华确实不怕。
她甚至偷偷翻阅过讲解黄赤之道的书,她好奇其中所画,是否真如其实。
拓跋宏的上衣已褪,她便伸出手去触摸,又朝他眨眨眼。
似乎在说:“怎么停下了?不继续了?”
他感受到她湿漉漉的邀请,从善如流,伸手开启她的衣襟。
园中开始下雨,伴着雷鸣。
时而骤时而急,时而缠绵时而清浅,具打在园中的牡丹上。
洛阳多牡丹,大如拱把,中有一颗姚黄,一株三干。
错出檐甃之上,淋漓簇沓。
其态婉转,极尽娇艳,雨歇时才得以稍歇。
冯家寺堂在前,主庙供三世佛,夜必灯。
于是霏霏霭霭,摇摇曳曳。
哪怕隔了老远,也能见有光出其上,如香烟缭绕,半日方散。
韶华月前方跟随冯熙归平城。
此时皇长子方诞,其母已被赐死。帝国有了继任者,也有了为贵子而死的生母,太后这才召回自家侄女。
这其中隐秘的心思,让人心里发颤。
听说陛下为那皇子生母林氏求情,太后不准。(注11)
她想他每每不能如愿,心下总是黯然。
原想安慰他,但因那日奴奴的缘故,未能赴约。
她将这话说于他听,倒未见他脸上闪过任何阴霾,只点住她的鼻子,“为奴奴而舍我,下不为例。”
拓跋宏此刻餍足,像一只乖顺的大猫,韶华被他涡于怀中。
身后感受到大猫慢慢抬起的头,也知道大猫很快又要变成大老虎了。
她羽睫开启,眼微张,拓跋宏也正侧目瞧着她。
视线交织,旖旎痴缠,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快,她的料想成真。
老虎扬头,嗷一口,又将她吃掉了。
平城宫词(一)
韶华毕竟身份不同,她是冯常两家血脉的结果。
说起来是老一辈的事了:
太武帝的冯左昭仪是冯太后亲姑,她扶持了当年生为文成帝拓跋濬傅姆的姻亲常氏。
这才有了文成帝生母郁久闾氏被赐死,常氏得以傅姆之身尊位皇太后之事。(注1)
冯太后感念起给予自己扶持的常太后,难免时常念叨起这一桩旧事。所以对她这个结两姓之好的果儿予以极高的关切。
常夫人亲自为她挑选了陪嫁的媵和伴嫁的姊妹。
她自冯熙元妻博陵长公主去世后,便掌家。(注2)
按说看人理应有几分眼色,却错看了这个女儿。
她还当她天真无暇,特派了一个老成的傅姆来,细细教她诸事。
韶华狡黠的眼眨了眨,敛眉细听,乖巧又恭敬。
韶华入宫,太后便免她朝见。
直至新婚第四日晨,才升殿,接受了她以新身份作的拜见。
太后先捏了捏她的小手。
不必细问,看也看得出来,小夫妻俩感情甚好。
太后遍布宫中的眼线素来通达。
听说至尊去书室时,连腰带都系错了。还是至尊的六弟拓跋勰递了一首提醒他。
皇帝素来老成持重,这样的疏忽大约只会在这时候有。
太后不免略带深意的开口叮嘱,“虽已是拓跋家的妇人,也不要忘了自己仍是冯氏女。”
太后身边的宦臣皆身居要职,他们食太后之禄,自要为冯氏分忧。
但太后却觉得时机还不到,便只说这一句。
余下的要徐徐图之才好。
转而又为她介绍了拓跋宏的几位主要妃子,有诞育了皇二子的高娘子,来自鲜卑旧贵家族的罗娘子,还有生育女儿的另两位娘子。(注3)
高娘子已为人母数月,诞育子嗣素来居功。又有林氏前例,她不必赴死。按道理应十分欣然,她却仍一副十分恭敬小心的模样。
听说皇次子自出生起便多病,太后疑高娘子孕中动了心思,故多有严厉。(注4)
韶华并不为诸妃所扰,太后有更重要的事要讲给她听。
她在太后宫中一直待至晡食毕,拓跋宏早已在昭阳殿中等着她了,那昭阳殿离皇信堂和太和殿都很近,只穿过一道便门便是。
于是,韶华从便门中方出,便被他拉进殿中。
拓跋宏将她涡在怀中,帮她拆卸珠环金钗,别有一番情趣。
待这一头华贵终于落匣,韶华竟气喘吁吁,直要水来喝。
宫人都被赶去外间,殿中只有拓跋宏伺候她。
他将盏端在手中,又有些狡猾心思。韶华被他厮磨的紧,才将将得到两口水。
她不满,却又只好嘟起嘴来,顺着他的意思要亲亲。拓跋宏见她终于依了,才有些欣慰,方又哺喂她水喝。
虽还属夏日,平城并不很热,帐中却很暖,韶华甚至还需打扇。
她只穿两裆里衣,系带松软,穿了等于没穿。
韶华盯着围屏和鸳鸯帐,还是觉得新婚时用的芙蓉帐更好。
她还想细想今日姑母说的话,拓跋宏却不给她冷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