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和轶事(44)
韶华问过元恪的意思,这方定下来。
冯俊兴便自告奋勇要带元恪过去。
他看着元恪长身玉立,面有华彩,倒也不免想起二姊无子,而除太子外,此子居长之事。
虽抱育养子以年岁小为好,但是有些话也不能这么说。
此子虽居长,但其实并不受重视。下面小他好几岁的弟弟们都将拟封为王。
而他如今已十四岁,却仍是白身。
而在这样的时候,他又总试图与韶华阿姊拉近关系。
冯俊兴思量:想必这位皇次子久不受宠,难免憋闷,心中也想谋一条出路。
不谋而合。
他这样一想,便微微笑了起来,如果得这一外甥倒也很不错。
转眼又想起前时姐夫吩咐之事,忽觉得有些参破玄机之妙。
于是不免提前给元恪透些口风: "殿下在御史台走动,多学习为主。眼下虽无王爵,将来或有更好的,且等着罢。"
转头又同他介绍,自己的官署就在御史台对面。
将元恪送到后,冯俊兴方悠悠然入官署。他迟到早退一事本不稀奇,众人司空见惯。
可今日偏主事元志也在,冯俊兴有外戚之势,元志虽是旁系却也为宗室,自不会惯着他。
很快便以恃势恣挝所部里正为名,将冯俊兴羁押,上表将其处刑除官。(注3)
这一事落到元宏手里,就变得十分棘手。
他在东堂召来元志,欲与其讨个情面。元志却不肯,非要以冯俊兴滋事一事处罚。
元宏面色一冷: "洛阳县令似无职权羁押。"
元志一愣,不知怎的忽就想到了那强御李彪来。
上一个质疑他洛阳令一职的人便是李彪。
皆因行路时与其相争。
两人便具至御前,面陈得失。
那李彪气势威武:"御史中尉避承华车盖,驻论道剑鼓,安有洛阳县令与臣抗衡?"
元志素来清辩强干又颇有文采,闻言便道:"神乡县主,普天之下谁不编户?岂有俯同众官,避中尉?"
至尊听之,也只抚掌一笑曰:"洛阳我之丰沛,自应分路扬镳。自今以后,可分路而行。”
及出,李彪这厮竟折尺量道,取其一半,看的他兀自气了半晌。(注4)
可此番,他没能延续前次的好运。
不知是因着至尊心情不好的缘故,亦或是冯俊兴有个好阿姊的缘故,竟以他忤旨之罪,由洛阳令左迁为太尉主簿。
他因此郁闷,独自往坊中饮酒。倒是遇上了皇弟咸阳王元禧和广陵王元羽联袂而来,便与二人同饮,好好诉了一番苦。
咸阳王元禧倒无甚反应,只是广陵王元羽乍一听冯俊兴其名,面上颇有些怪异。不多时,竟告辞先走了。(注5)
荧惑出端门
即便是元恪婉拒,韶华依然举宴。
延请各家贵女前来,为怕元恪尴尬,便邀了所有小皇子。
韶华将场地空出来,自己与众女君们坐于侧面围帐中。
元恪先带着阿弟们分组,举行骑射赛暖场。众贵女们方各自下场,兴马球赛。
韶华带头为他们鼓掌助威,又令阿岳取来一支黄金红宝石牡丹簪添做彩头。
几位贵女彼此对阵,你得一面旗,我也得一面旗,不相上下,也互不相让。
元恪因冯俊兴被关了几日之事,特意去慰劳他。冯俊兴却笑:"外甥未免太客气了,我还不至如此脆弱。"
说罢,便暗中塞了几枚金饼给他。倒不是为着货贿,而是想他既无国秩也无职俸,亲恤大抵也不多,难免囊中羞涩。
"如今既出来做事,手头还得大方些,才能笼的住人。"
金饼虽非常用的银讫,但易换成更为实用的布匹于元恪皇亲的身份来说并不难。(注1)
冯俊兴这样一说,元恪也知这是为他好,便也不再拒绝。
颇带两分真心的道谢:"多谢阿舅。"
这方说罢,冯俊兴枯坐片刻,才发现夫人不见了。
问了左右,皆说不知。他想大抵是去更衣了。便至阿娘常夫人和阿姊韶华跟前,彩衣娱亲去了。
韶华因要应景,穿了一件红绿色圆领袍骑装,戴上了红绿色绣金色宝相花的抹额。
她还未上马露一手,元宏却来了。他和同来的几位皇弟相对,也比马球。
韶华自然要为他助威,顾不得冯俊兴调制的各类花蜜酪。
元宏不过比两下暖场,也不再抢儿子们的风头。便和韶华坐在一起,观诸小王和诸贵女们相战。
元宏点了点此时正骑在马上奋勇向前的冯诞长女,笑说:"实有当年乃父之风。"
瞧她此番与元怀组队,倒还有些默契。
他并不预备再将冯诞女许于元恂,此时自不提这话。他的眼神扫视整场,这才在另一侧瞧见元恂。
元恂本是很爱骑射的,此时却未上场,也并不专心。
元宏远远的看着他面露颓靡之态,又似十分焦灼的模样,便有些不悦,又将眼睛移开来。
更衣时,忽闻隔壁有异动,倒叫元宏一僵。
到底是韶华将他拉了回来,不欲他出去一探究竟。
韶华一面替他将衣衫松开,一面道:"年轻男女相约,稀松平常,你又何必扰人清梦。"
元宏捏她的脸,眯起眼睛来瞧她粉面如花。心说:定是也听见了,还装。
韶华偏装到底,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一会儿又看一眼,还笑。惹得元宏浑身发毛。
耳听隔壁已渐入佳境,他也只能靠近她说:"可是方才弄乱了头发?怎的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