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和轶事(77)
这些都是早已落定的媒约,还是当年韶华阿姊牵的线。不知她若泉下有知,是否会开心。
此时说起元勰这位亲家来,倒颇有些伤怀。他皇兄留于他的手诏最终也未能保住他的性命。新君若有死志,他便也只能不得不从。
永平元年九月,至尊元恪召元勰及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及高肇等入禁中。
时元勰王妃方产,元勰乃固辞不赴。
中使相继,称:“莫说是王妃产子,哪怕是大王自己要生,也要跟咱们进宫去。”
元勰不得已,乃令命驾,意甚忧惧,与妃诀而登车。
入东掖门,度一小桥,牛不肯进,遂击之。
良久,更有使者责勰来迟,乃令去牛,人挽而进,宴于禁中。
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
俄而,元珍将武士赍毒酒而至。
元勰曰:“吾忠于朝廷,何罪见杀!一见至尊,死无恨也。”
元珍曰:“至尊何可复见!王但饮酒。”
元勰曰:“至尊圣明,不应无事杀我,求与告我罪者一对曲直。”
武士以刀镮筑勰二下。
元勰大言曰:“皇天!忠而见杀。”
武士又以刀镮筑勰。元勰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
向晨,以褥裹尸,舆从屏门而出,载尸归第,云王因饮而薨。
勰妃李氏,号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注4)
李王妃自知谁才是幕后之人,此时却也只能咒骂高肇而已。
诸皇叔中唯有高阳王元雍得以尚存,听说他家中有六千男仆与五百女仆。
河间王元琛和章武王元融想与之比富,然而最富的还属元雍。
因为输了比富游戏,还气的河间王元琛在家中躺了许多天。
元雍府中还有几位名动京中的美姬,其中徐月华最善箜篌,修容则善奏《绿水歌》,另有艳姿善奏《火凤舞》 。(注5)
听说京中诸贵有举宴者,多会往其府上借擅乐之美姬。
长华使阿德动笔,一气呵成写就诸多。拿给王遇一瞧,却见他一愣。而后才说:“我将其中真名掩去为好。”她自然应下。
王遇自景明初兼将作大匠。未几,便拜光禄大夫,只是无爵而已。
之前她被废时,公私罕相供恤。
王遇自以常更奉接,往来祗谒,不替旧敬,衣食杂物,每有荐奉。(注6)
若故事卖的好些,倒也能使王遇夫妇再宽裕一些,是她的一份心意,她大概也会因此多些成就感。
王遇夫妇于数日后至瑶光寺中请见,对她报告话本写的很是不错,如今外头都要抢着订呢。
她自然高兴,便与王遇同上小舟,去摘莲子吃。
她说起将来,她想写些自己的故事,那些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
王遇伸手掌舵,长华安坐于扁舟上。
她低头就着水洗净玉盏时,忽想起一件小事来。
她少时跟随阿娘和阿姊回原先的常氏宅邸祭拜,念佛毕,便跟大家一起上舟去玩。
那是一条很大的船,彼时她带着阿德坐于船头,欲摘那莲子。
将莲蓬取来,摘好,再入盏中洗。
彼时阿德还小。洗盏时,只一脱手,便将那盏丢进了水里。
眼见那盏在急旋中平平着水,犹如一片断梗的莲叶,渐行渐远。
只是一时不察而已,竟再也难返。
常夫人从里头走出来,摸摸她的脑袋:“丢了便丢了罢,别想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阿娘说话很轻,只是落在她心尖上却很重。
如今倏尔回想起来,真是颇有禅意。
在她生命中的许多事。
比如玉盏,比如更多更珍贵的东西。或她愿意,或不愿意,都已然随她而去。
跟着流水似得时光,沉浮着,消失不见。
仅会很偶尔的,出现在夏夜的长梦中。
正如曾经的那只玉盏带走了她的幼年一般。
如今,她渐送入水中的这只玉盏也即将带走她的过往。
她手中一松。
就只看着它渐沉渐浮,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最终不见。
她的心也跟着那盏,颤抖着,漂漂落落,最终又回到肚子里去。
她知道,再重的事也该放下了。
可不知怎么,还是怔怔的流下泪来。
王遇为她拭干眼泪,颇有些担忧。
长华这方畅然一笑,拍拍他的肩,以示宽慰。
此时日头正好,荷莲正盛。
而她冯家三娘的人生,还长着呢。
——————番外一终——————
番外二·三世(上)民国篇
和韶华的第二世发生在战乱时。
初见她时还以为是个梦,等反应过来,她已然走开了。
原来重活一世的是她,我仍是那个我。
彼时我正进行一项特殊的工作。
应工作要求,正在找一个对颜色机具敏感度的人。
学名上叫做绝对色感。
这一类人同常人不一样,准确来说是眼睛与常人不一样。
我们平常所能看到的,笼统的颜色。在他们的眼里则千变万化,全然不同。
为了找到这样一个人,我孤身从香港到上海拜访了一位专做古董字画生意的世伯。
他那里倒有个人选,于是我便拿着他的信前往圣约翰大学。
没想到来迟一步。
等我跨入学校的足球场时,只看见一群人涌着一个躺倒在地的人。
他的血从脖子上泄下来,不是那种迸射状的鲜血,而是一刀割破了气管。
最后给的说法是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