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66)
他又问:“这宅子哪来的?”
“小的……买的。”
“从何人手里买的?”
“从……从牙人手里。”
“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刘二怔了怔,不解为何要问得这样仔细。
他思量片刻:“就是巷口那个叫张麻子的瘸子。”
顾不言朝魏达使了个眼色。
魏达会意,这才松开了刘二。
顾不言蹲下来,目光森冷地盯着他,“本座现在便去找张麻子,倘若有假,本座再回来收拾你。”
说完起身,领着江潮和魏达旋即离开。
刘二瘫坐在地,半晌回不过神。
“‘本座’是啥意思,莫非是个官儿?比县太爷还要大?”
他摸着后脑勺总也想不明白。
顾不言离开第五号老宅后,直接去街口找张麻子。
那时张麻子刚洗完脚,正准备上榻就寝。
屋外蓦地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来了生意,忙跛着脚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名男子,为首的男子面皮白净,威风凛凛。
他试探着问:“三位是……想做买卖么?”
顾不言反问:“是张麻子对吧?”
张麻子哈着腰回:“正是,正是。”
“可否方便进屋说话?”
“自是方便,三位请进屋。”
待几人在屋内落座,张麻子笑着开口:“小的做牙人已近二十余年,无论大哥想做何等买卖,小的均可为大哥分忧。”
顾不言直入主题:“我今日过来是想找你打听一人。”
一听不是生意之事,张麻子略显失望,嘴上仍问了句:“不知大哥想打听何人?”
“李敬忠。”
张麻子闻言一怔,继而摇头:“小的不识此人。”
那“一怔”落在顾不言眼中,便是显而易见的破绽。
他语气意味深长,“永兴巷第五号宅,便是李敬忠经你手卖给刘二的,你怎会不识此人?”
“这可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呀,小的这些年接触的雇主不说十万,少说一万也有了吧,小的怎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顾不言微微一笑,仍是心平气静,“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也并非要找到李敬忠本人,而是想要得到他的私印。”
张麻子一头雾水:“私印?”
“在下在官府有些门路,前几日听闻一个消息,称在辛未年退役的武散官,朝廷将拔发百两白银,凭印领取,认印不认人,那李敬忠可不就是在辛未年退役的么?”
顾不言说着从官帽椅上起身,走向张麻子,“若阁下能想法子拿到李敬忠的私印,百两白银,咱们五五分,可好?”
张麻子愣了片刻,似不敢相信。
顾不言又补了句:“若是有假,你也损失不了什么,不就是一方私印么;但若是真,你便可凭白得这五十两白银。”
五十两白银啦,他张麻子可是要辛苦大半年了。
他思量片刻,心下一横,“成,小的如何与大哥联络?”
“明日此时,在下过来取印。”
“成交。”
张麻子满心欢喜,寒暄几句后便将顾不言送出了门。
夜色如墨。
顾不言走出巷口时冷声吩咐:“明日盯死了张麻子。”
牙人好利,张麻子必会找李敬忠骗取私印,届时盯住他,便能一举找到李敬忠。
江潮与魏达沉声应“是”。
追踪
次日清早,金毋意刚洗漱完毕,便见顾不言进得屋来。
他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看上去风度翩翩,却也气势威严。
她不禁问,“大人这是要出门办公差么?”
他“嗯”了一声,又说:“今日能找到李敬忠。”
“当真?”
她眸中亮光一闪:“大人好厉害。”
她深知这几日他们找人辛苦,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心头大舒一口气。
他亦眉间舒展,对她的夸赞颇为受用:“你等我消息,晚些时候带你去见他。”
金毋意盈盈一笑,“辛苦大人了。”
另一厢,江潮与魏达五更时就守在了张麻子的屋顶。
张麻子自是无利不起早,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洗漱后匆匆出门,在街口租了辆马车,往城门外疾驰而去。
江潮和魏达皆是练家子,以轻功追踪。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处山脚。
山脚有座村庄,名叫李家村。
张麻子下马车后熟门熟路找到一户农家。
农家屋前的禾场上正有一村妇在翻晒谷子。
村妇名叫沈二娘,乃李敬忠之妻。
她远远就认出来人:“这大热天的,麻子你怎么来了?”
张麻子陪着笑脸:“找我哥有点事。”
说着朝不远处的屋门瞟了两眼:“我哥在屋里么?”
沈二娘抹了把额上的汗:“他哪有在屋里歇着的好命哟,这会儿正在地里挖凉薯呢。”
张麻子瘸着腿转身:“那我去地里找他。”
沈二娘大声交代:“你可别找错啦,是村口那片地。”
“嫂子放心,我找得到。”
不过几盏茶功夫,张麻子便找到了干活的李敬忠。
他正佝偻着背,在烈日下挥舞锄头。
地里已堆着好些刚挖出的凉薯。
张麻子弯腰提起田梗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送过去,“大哥喝茶。”
李敬忠用巾子擦了把汗,端起茶水一口饮尽。
随即扭头看他:“我不是老早就交代过,无事勿要往我这儿跑么。”
那冷淡的语气,明显是不欢迎他。
张麻子哈着腰:“我这不是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