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82)
杜远摇头:“我也不知为何,直至四年后许定坤以谋逆罪下狱,我的调查才有了些转机。”
“四年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四年后,德妃娘娘往外送信之事被慈宁宫知晓,因而牵连许定坤入狱,随后,”杜远说着顿了顿,“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手刃了德妃娘娘。”
顾不言心头猛然一沉。
他想不透那位姑母究竟是有多么痛恨德妃,才能亲手杀了她。
她可是当朝皇帝的亲母啊!
他沉声问:“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一开始我自然不知晓,不过是觉得事情太蹊跷,许定坤乃一个侍卫统领,哪来底气去谋逆?于是,我便偷偷潜入许府,想要见一见许定坤的妻子,好向她打听情况。”
顾不言眸中亮光一闪:“你见到许定坤的妻子了?”
“起初没见到,后来听许家一名仆从说,许定坤的妻子已被送进了怡春楼,那可是青楼啊。”
顾不言蓦地顿住,似已隐隐猜到什么。
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刀柄:“后来呢?”
“后来,我去怡春楼见到了许定坤的妻子,她当时已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对我也是百般提防,我费尽心机几番劝慰,才让她放下戒心,道出实情。”
金毋意不禁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许定坤确实是因送信之事而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为护得妻儿周全,许定坤只好去求德妃想办法,当时德妃也是自身难保,但终归感念他的送信之恩,故尔死前还是给金家送出了一封信,让金明赫护得许定坤妻儿周全,金明赫与叶开可是好兄弟啊,哪能推辞?”
金毋意猛然一顿。
扭头看向杜远,“你说的,可是真的?”
杜远自顾自说下去,“送许定坤妻子去青楼不过是掩护之举,事后金明赫将她接进金家,让她成为了他的第九房妾室,不久,她便产下一女。”
他说着微微一笑:“姑娘,你不姓金,你应当姓许。”
如一声惊雷,震得金毋意瞬间呆住……
对立
金毋意不敢相信杜远所言。
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顾不言则冷着脸,不发一言。
怪不得他查不到许定坤妻子的消息。
也怪不得查不到李曼云那支簪子的来路!
她们本就是被抹去痕迹的同一人。
屋内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好似连时间也凝固成一团。
片刻后杜远沉声开口:“金家满门被斩,那幅图样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原因,则是金明赫收留许家妻女之事被人发现。”
“你胡说。”
金毋意大喊一声,随后泪水潸然而下,“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怎敢相信这些呢?
怎能相信呢?
她是靠着为父申冤的信念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千难万险,历经生死。
不成想,她的父亲并不是金明赫。
她的父亲是许定坤!
——那个真正害得金家满门被斩之人。
绕来绕去,绕了一大圈。
回首才发现,她自己竟是她所要寻找的真相。
这个残酷得令人发指的真相。
她如何能接受,如何敢面对?
杜远一声轻笑:“不管姑娘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又说:“你父母,以及金家,可谓是费尽心机才保住了你的性命,还望姑娘好生珍重。”
金毋意缓了缓,拭去脸上泪水。
抬眸问他,仍是质疑的语气:“连北镇抚司都查不到的事,你竟能查得这样清楚?”
“若现在让我去查,我定也查不出什么。”
杜远轻舒一口气:“好在我比顾大人年长,当年局中人也都在世,故尔查起来要便利许多。”
末了他又问:“姑娘可还有疑虑?”
金毋意默然垂首,思绪万千。
顾不言却冷声开口:“德妃送往碧逻城的信上,缘何要画着一株蓝色杜鹃花?”
杜远蹙眉:“我并不知什么蓝色杜鹃花的事。”
他思量片刻,又恍然一顿:“哦,对了,我当年去怡春楼找那许夫人时,见她妆奁上便放着一撂纸,每张纸的右下角皆画着一朵蓝色杜鹃花,我当时好奇,还随口说了句‘这纸上的花真别致’,许夫人微微一笑,说什么这是一种源自西域的花,药用价值极高,她乃行医之人,故尔甚是喜欢,闲暇之余便在纸上画下来,作为某种赏心悦目的符号,且后来,她又提到了一事……”
顾不言追问:“何事?”
“她说,被关在地宫的德妃娘娘甚是可怜,想往外传信时,手边连信纸也找不到一张,于是她便以看望夫君的名义进宫,偷偷递进去了几张纸。”
顾不言神色一敛:“所以,当初那封信,不过是用了许夫人画有蓝色杜鹃花的纸?”
杜远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自嘲一笑,不可置信。
真相来得太实,也来得太轻。
毕竟,顾辰安死前嘴里都念叨着“蓝色杜鹃花”。
他也花了多年时间追查这条线索。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缘由。
当真是无比荒唐、无比可笑!
随后他敛住神色,又问:“你可知上官祁与此事有何牵扯?”
“上官祁?先帝朝时的钦天监?”
“没错。”
杜远摇头:“不知。”
说完他沉下面色,再次挟持住金毋意的脖颈:“今日我已将所知悉数道出,顾大人也该满意了吧?”
顾不言面覆寒霜:“你老早就查出真相,却一直秘而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