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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善谋(184)

作者:十豆水 阅读记录

可留下这点血脉,当真轻松么?

她当真能背负起这沉重的过往么?

金毋意倚住一侧巷壁,痛哭出声。

一声声,哭得直不起腰来!

深沉的夜里,那哭声显得格外凄厉而哀婉。

怪不得娘亲有那支蓝色簪子。

怪不得娘亲与父亲的关系淡如清水。

怪不得娘亲给她取名“毋意”,想让她勿主观臆断简单过一生。

那么多“怪不得”啊!

一切竟都是有迹可循。

只是她一直处于懵懂中,一直在大雾里行走,故尔不得其法。

她跌跌撞撞走出了巷子。

眼前呈现出宽阔的街道。

夜色里,街道空无一人,犹如一条平静流淌的河流。

她涉入“河流”,却不知自己能流向何方。

思绪堵在胸口,似要将她硬生生崩开。

有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街道两边的房屋。

继而是雷声阵阵,刚刚还是繁星满天的夜幕,骤然之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淋湿了她的发线、她的衣衫。

她仰头看天,脸上泪水与雨水交织而下。

真好,这场雨来得真及时。

这个世界需要清洗,她的心亦需要清洗。

她冒雨仍跌跌撞撞往前走。

一直走到后半夜,才到达世安苑大门前。

离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挑起,从里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橙色烛火下,男人的面容俊美而深沉。

冷承业说:“赵公公,她不是她,可是,”

他顿了顿,“她真的很像啊。”

说完叹了口气,如释重负,又好似意犹未尽。

马车旁打伞的赵公公小声回:“如此,皇上也算没白跑一趟。”

“也是。”

冷承业的语气变得温柔:“去给那姑娘送一把伞吧。”

不眠

赵富应了声“是”。

随即从马车里拿出一把油绸伞,徐徐走向雨中的金毋意。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湿漉漉的姿容。

狼狈、绝望、无助、迷茫,像一个失了心智的游魂。

这一夜的雨,多像她离开金家那日的雨啊。

恍惚间,她竟不知自己究竟站在哪个时间节点。

赵富将伞递给她,“姑娘,我家公子给你的。”

说完还顺手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指了指。

金毋意沿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马车的窗口,一个男人也正定定地朝她看过来。

雨幕里,男人的脸有些朦胧,甚至有些失真。

但她可以确认,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不认识他。

金毋意默然摇头,推开赵富递来的伞,踉跄着走向世安苑大门。

此刻梦时也急匆匆迎出来,大喊着:“小姐,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又问:“姓顾的呢,他为何不送你回来?”

少年愤怒的语气被雨声切碎,淅淅沥沥连成一片。

落在金毋意耳中,便好似隔了一层飘渺的云纱。

她疲惫地倚在少年身上,犹如置身于一场醒不来的恶梦里。

她喃喃回:“梦时,我好累啊。”

又说,“梦时,我们回去,我想歇一歇。”

少年不明就理,却也满心怜惜:“好,我现在便带小姐回去。”

他半抱半拖,带着她走进了宅子。

世安苑外,冷承业一直看着金毋意消失在大门内。

随后“嗖”的一声放下帘子,冷声吩咐:“赵公公,明日,传顾不言进宫一趟吧。”

赵富垂首应“是”。

片刻后一声鞭响,马车消失在长路尽头。

金毋意回屋后,由春兰伺侯着沐浴梳洗。

她浑浑噩噩,也浑身发痛。

在浴桶里泡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缓过心神。

少年则一直守在盥室门外。

寂静长夜,他却心中忐忑。

今日自小姐离开后,他便守在宅子门口。

从暮色时分守到半夜,也不见小姐回来。

他甚至绝望地以为,或许小姐今夜不会回来了。

她是不是与顾不言私下在外头留宿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没有避子汤的地方,他们一定会更自在、更快活吧?

可是最终,小姐孤零零地回来了。

深更半夜,如落汤鸡一般,满身绝望与疲惫地回来了。

他惊诧、悲痛、愤怒。

他想,一定是顾不言欺负她了。

他想,姓顾的所做种种,他定要如数还回去的。

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金毋意从盥室出来时,少年急忙迎上去:“小姐可还好?”

她点了点头:“还好。”

又说,“梦时,你到我屋里来,我有话与你说。”

少年应了声“好”,跟着她进了东厢房。

烛火闪烁,更深露重。

再过一个时辰,天或许就要亮了。

金毋意面色黯然而憔悴,却也无半点睡意。

眼角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湿意。

他不知是因为她刚沐浴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哭过?

他忍不住开口问:“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拉着他坐下,正色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他断然问:“是不是顾不言欺负你了?”

金毋意摇头,“比这个……要严重。”

少年不由得绷紧面色,定定看着她。

想不通这世间还有比她受欺负更严重的事。

她轻舒一口气,这才将今日杜远所言悉数道出。

末了,仍是忍不住心绪翻涌,泪落腮边。

她说:“梦时,我并非金家人,金家之所以满门被斩……乃是因为收留了我与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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