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91)
他仍是冷着脸,看也未看那盏茶水,“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她回应,转身开门而出,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他匆忙的背影好似在极力回避着什么。
回避什么呢?
他与她的关系,亦或是他对她的心意?
金毋意端着茶水怔愣了片刻,随后也关上屋门。
一个人对烛而坐,静静地思量了许久。
她理解他突然的冷漠。
毕竟,是许定坤差人送出的那封信导致了碧逻城之败。
作为许定坤的女儿,承受冷眼在所难免。
只是,她也很无奈、很被动。
很不希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顾不言说得没错,案子仍要查下去。
她得弄清当年德妃被囚的因由,得弄清许定坤送信的因由。
或许那是一封非送不可的信!
或许父亲许定坤并不像旁人所以为的那样罪不可恕。
或许事情仍然有转机!
想到此,她心头略展,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慈宁宫里。
顾怡一边净手一边问:“溢芳殿的情形如何?”
桂嬷嬷放下水盆,给主子奉上漱口水:“魏妃自被禁足后,便茶饭不思形容憔悴,短短几日瘦了一大圈。”
顾怡漱完口又问:“可有查到事情因由?”
桂嬷嬷摇头:“听溢芳殿当值的婢子说,魏妃向来只带一名叫小柳的婢子前去侍寝,但最近那次待寝后,叫小柳的婢子竟然死了,仅魏妃一人回宫,眼下死无以证,若魏妃不愿开口,咱们怕是也查不出什么。”
“承明殿那些太监也无异常么?”
“太后又不是不知,皇上身边那帮人个个都修练得跟精怪似的,半个字也撬不出来。”
顾怡无奈叹了口气:“看来哀家得去亲自问一问如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妃向来视太后为亲母,定会据实以告。”
“但愿吧。”顾怡又叹息了一回。
次日刚用过早膳,她便坐着步辇到达溢芳殿。
因魏如被禁足,宫殿四周守了好些羽林军。
顾怡看了眼那阵仗,一言不发,款款入得殿中。
周围太监、婢子及侍卫跪了一地。
此时正殿中。
魏如正如偶人般坐着一动不动。
因不事妆扮,她发髻松散,神色憔悴,向来圆润的脸庞已露出锋利的轮廓,看上去刻薄而清苦。
顾怡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略略一怔,“如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如仍呆愣着,甚至都未行礼。
顾怡语重心长:“如儿,你倒是说话呀。”
魏如缓缓转动眼珠,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物。
她说:“太后来啦。”
说完又笑,笑得诡异而癫狂:“太后竟还记得如儿?”
顾怡既怜惜又懊恼,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个女子,怎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说完问殿内婢子:“魏妃可有用过早膳?”
宫女玉儿战战兢兢上前:“回太后,娘娘说不饿,还……没用早膳。”
顾怡厉声一喝:“速速将膳食呈上来。”
玉儿吓得后背一紧,赶忙去准备早膳。
不过片刻,便有琳琅满目的膳食端上来。
魏如却无力摇头,嘴里喃喃着,“不饿,本宫不饿。”
顾怡苦口婆心:“如儿啊,人是铁饭是钢,你好歹先用完早膳。”
见魏如执意不听,她又换了语气:“不吃也可以,你且告诉哀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如沉默不语,泪却肆意而下。
“哭有何用,趁哀家还有这口气在,看能否给你出出头。”
魏如明明在落泪,嘴角却浮起冷笑:“如儿哪敢指望太后出头?”
又说:“若非当日太后执意让如儿入宫,如儿哪会有今日?”
顾怡冷了面色:“你在责怪哀家?”
“如儿不敢,如儿只是累了,不指望任何人了。”
她说着从宝座上起身,扔下顾怡踉跄着往寝殿走,边走边说:“太后还是请回吧,如儿想歇息了。”
顾怡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后,一时无言。
最后终是摇了摇头,走出了溢芳殿。
刚坐上回宫的步辇,便见李忠匆匆行来:“太后,皇上来了?”
她蹙眉:“来溢芳殿?”
“来了慈宁宫,正在侯着太后。”
她回首望了眼沉寂的溢芳殿,转身坐上步辇:“那就回宫吧。”
慈宁宫里。
冷承业侯了近两刻钟,才见顾怡进了前厅。
他按惯侧颔首行礼:“大后让朕好等啊。”
顾怡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哀家没想到啊,前次才数落皇上未来慈宁宫请安,没成想,皇上今日就来了,倒是让哀家受宠若惊了。”
冷承业一声轻笑:“朕并非是来请安的。”
顾怡也一声轻笑:“那就是皇上有求于哀家?”
冷承业不疾不徐地饮了口茶水:“没错,想请太后行个方便。”
她随口问,“行什么方便?”
冷承业神色微敛:“朕欲纳顾不言的外室为妃。”
顾怡闻言猛然顿住。
片刻后才沉声开口:“原来皇上仍未忘前尘往事。”
冷承业也冷了面色:“原来太后早就发现金姑娘与她相像。”
顾怡朝他逼近一步:“皇上此举,将顾不言置于何地?”
“所以才请太后出面调停呀。”
冷承业也朝她逼近一步,语带嘲讽:“反正,之前顾家落难时太后也不曾站在他们一边,这回,也没什么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