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240)
今日他特意寻了门路,才觅得这份在帝后跟前献殷勤的机会,指望着龙心大悦后能给他赏些差事。
却不想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如何不慌,如何不惧?
冷承业沉声吩咐:“将此人拖下去。”
顿了顿,又说出两个字:“杖毙。”
听到“杖毙”二字,蒋依依略略一顿。
张渊更是心头一沉,瞬间面色灰败。
此时张端子已驱步上前,拽住张渊的肩膀就往外拖。
张渊极力稳住身子,嘴里仍在苦求:“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求皇上饶奴才一命。”
冷承业目光阴沉,回了句:“你本就该死。”
喜庆的洞房里,霎时充斥着一股杀伐之气。
蒋依依见此,忙从榻上起身,款款行至冷承业身侧,婉言道:“碎碎平安,这酒樽也算是碎得吉利。”
又说:“今日是皇上与臣妾大婚,若真图喜庆,臣妾以为……莫见血腥、莫出人命。”
冷承业神色稍缓,转头看她:“皇后觉得要如何处置此人?”
蒋依依弯唇一笑,笑得温婉动人:“臣妾以为,这也算不得多大过失,罚一个月月银足矣。”
冷承业舒了口气,终于松口,“那朕就给皇后一个面子。”
说完朝张端子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继而看向跪伏在地的张渊:“狗东西,还不赶紧谢恩?”
张渊反应过来,立即伏首:“谢皇上隆恩,谢皇后娘娘隆恩。”
随后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欲躬身退出殿外。
蒋依依却道了声:“慢着。”
张渊步子一顿,诚惶诚恐看向她。
见她也正面带微笑地看过来:“你的手被地上的瓷片割伤了。”
他怔了怔,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流血。
蒋依依吩咐:“冬儿,你且拿些伤药给这位公公。”
冬儿应了声“是”,急忙从里间拿了伤药出来,递到张渊手里。
张渊心头感激,谢恩时忍不住又看了皇后一眼。
这是一张尊贵的、施了浓妆的女人的脸。
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都要特别。
当他退出殿外时,他脑中仍烙着这个女人的脸。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了。
他又想,刚刚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很不堪?很丢人?
此时洞房里,宫仆皆已屏退。
闪烁的烛火下,帝后二人莹莹对望,目光中皆含着羞涩与期许。
冷承业温柔地唤了声“小乞”。
蒋依依娇羞地唤了声“大乞”。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他说。
她不解,问,“为何?”
他微微一笑,笑得深情而缱绻:“因为不能让人知晓你的过去,否则他们必定为难你,往后我便唤你‘依依’。”
她眸中浮起黯然:“但……总免不了有些人会对臣妾的过去说三道四。”
“往后谁敢对依依说三道四,我见一个,便杀一个。”
她立即去捂他的嘴:“皇上可不许动不动就杀人。”
肌肤间温柔的触感令二人都怔了怔。
随即他握住她的手,垂首轻吻她的指尖:“好,那就不杀,我都听依依的。”
她羞得满面通红,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抬眸看她:“这些年,我找依依找得好辛苦。”
她喃喃回:“让皇上费心了。”
他问:“这些年,依依可有想起过我?”
她回:“臣妾若是忘了皇上,便不会留着那枚玉佩了。”
他眉间舒展,伸臂揽她入怀。
一瞬间,他们好似穿过了光阴之河。
好似十六岁的大乞再次与十五岁的小乞相遇。
她问:“太后……会不会放过臣妾?”
前些年慈宁宫的追杀,她可是深受其苦。
他温柔回:“放心,老太婆不敢再动你了。”
她又问:“前几日,皇上为何不愿见臣妾?”
他抿嘴一笑,继而吻向她的额:“我想留着今日来见。”
他明明已染指过许多女人,明明已是一个心思沧桑的男人。
但在此刻,在她面前,他好似又变成了那个情动的少年,敏感、羞涩、急不可耐。
他已解开她的盘纽,继而将她推倒在榻。
他悬于她身体上方,脉脉看着她:“依依……可曾有过心悦的男子?”
她攥紧被单,摇头。
他气息变得凝重,愈发急不可耐。
“依依,往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了,是朕的女人了。”
他扒下她的外衣,俯身吻上去。
他要她,要得温柔而疯狂。
他问:“依依、痛吗?”
又说,“依依,你忍着点,我会再轻一些。”
他从未如此温柔而疯狂地要过一个女人。
因为那些女人都不是她!
那些女人都只是他想象中的她……
此时城门外。
大军出征,将士们整装待发。
夜色昏暗,但各处燃着火把,火光通天。
顾不言驱马向前,大声疾呼:“男儿们,且随我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将士们跟着齐呼:“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喊声振聋发聩,气势磅礴。
随即顾不言朝城门上看了一眼,策马出发。
一时间万马奔腾、天地同震,严阵以待的男儿们气汹汹朝着姑苏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门上的角落里,金毋意一直看着顾不言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他本不让她来送行,说“没必要”,又说“夜间出门不安全”,但她还是来了。
她来了,她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