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256)
梦时则是一袭黑色劲装,腰缠玄铁软剑。
二人前后脚出了客栈,继而沿着后街行至宫门口。
宫门口守卫森严。
即便在夜间,侍卫们亦是披甲而立。
梦时提步上前,躬身递上腰牌。
侍卫拿着腰牌细看了两眼:“你们是何人?”
梦时答:“在下乃皇上影卫。”
说着指向身侧的冷不归:“这位乃是为皇上诊脉的医官。”
侍卫疑心顿起,“皇上的医官可都在太医院中。”
少年神色镇定:“这位兄弟有所不知,皇上身有隐疾,不方便在宫中请脉,故尔差在下去坊间寻了神医过来。”
他说着往侍卫手里塞了一袋银子,“此事隐秘,还望兄弟勿要张扬,否则惹恼了皇上,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朝四周张望几眼,暗暗收下银子,“你们且速速进去吧。”
少年道了声:“多谢。”随即与冷不归双双入了宫门。
宫墙深深,殿宇林立。
皇权如猛兽,给宫廷披上了巍峨而诡谲的外衣。
行走期间,犹如行走在风声鹤唳的丛林。
冷不归抬眸四顾,对着狭窄的天空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地方如此陌生,却也好似如此熟悉。
父皇让他“永不得归”,今夜,他却回来了。
踩着累累白骨、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他便再无退路。
他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二人穿过重重甬道,行往承明殿的方向。
宫内一切如常。
偶有宫婢与他们擦身而过,却并未发现他们的异常。
有两个宫婢甚至还朝他们福身行礼。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好似老天爷也站到了他们这一边。
此时承明殿里。
冷承业刚饮下一盅补汤,正在漱口净手。
来贵哈着腰问:“皇上今日要去露华殿就寝么?”
冷承业轻舒一口气:“今日就不去了吧,让皇后清静地歇一晚。”
他接连数日留宿露华殿,已折腾得蒋依依直喊“腰痛”。
来贵立即奉迎:“还是皇上懂得体恤娘娘。”
冷承业语气松快:“她是朕的皇后,朕自然要体恤。”
末了又吩咐:“你们收拾完也各自退下吧,别扰了朕的好梦。”
来贵应了声“是”。
继而服侍主子上榻就寝,熄了几盏烛,躬身退出了殿外。
晚风轻拂,吹得门口守夜的太监昏昏欲睡。
夜深了几重,整个皇宫好似都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冷承业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刺醒。
那是一种利器刺进血肉的痛、一种他从未经受过的痛。
他睁开眼,兀地看到自己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
他大骇,抬眸,猛然看到了一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个恶梦。
他喃喃问:“你是谁?”
冷不归绞动匕首,任那刀刃在血肉里绞出一阵“嗞嗞”的响声。
他说:“我是你的双生弟弟——冷不归啊!”
又说:“皇兄,咱们终于见面了。”
帝王之死
冷承业满目惊惧,亦满目愤怒。
他想唤一声“来人”,嘴里却“咕噜咕噜”吐着血,一声也唤不出来。
莹莹烛火下,曾高高在上的帝王犹如一只频死的病猫。
冷不归的眸中净是狠戾:“这外头哪还有什么人,他们可都被寡人毒倒了、睡过去了,寡人入这承明殿就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痛快啊。”
他说着又嗤笑一声:“皇兄恐怕还不知道吧,寡人虽不擅武艺,却学了一身制毒的本事,凭着这身本事,跋山涉水历经万险,终于来到这深宫里见到了皇兄。”
冷承业忍着巨痛,吐出两个略略清晰的字:“你……你……”
“你什么你?”
冷不归语气阴沉:“说到底还是皇兄没本事啊,派去断头岛的杀手竟是连刘旺和孙道清也打不过,这又如何能杀掉寡人呢?”
他说完咬牙再次转动刀刃。
刃口在血肉间肆意切割,痛得冷承业不住地抽搐,嘴里也涌出更多鲜血,染湿了龙袍,亦染湿了龙榻。
年轻的帝王也曾将刀刃插进别人的身体,也曾肆意地掠夺人命,今日却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刀刃切割皮肉的滋味。
好痛啊,痛得他仿佛失了魂魄。
看着他不堪忍受的模样,冷不归由衷地感觉到畅快。
他再次凑近他,与他四目相对。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一怒一喜,一悲一欢。
“皇兄可知断头岛的水有多臭,可知那里的虫子有多大,可知那儿的风吹得有多猛?”
他又开始转动刀刃,一边转一边咬牙低语:“寡人真应该带皇兄去岛上感受感受的,可是皇兄已经没机会了。”
他说完将刀刃狠狠往下一插,刃口更深地切入冷承业腹中。
冷承业痛得呜咽一声,眼见着已奄奄一息。
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立于一旁的梦时警惕地唤了声“皇上”。
冷不归一顿,止住动作。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暗暗舒了口气:“许是巡逻的羽林军。”
少年也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的冷承业却趁着他们疏忽的功夫,用体内仅剩的力气猛的按出床头的鸣镝。
“嗖”的一声响,鸣镝冲上殿宇。
又是“嗖”的一声响,被殿内的横梁弹了回来。
这一动静足以惊动殿外之人。
梦时瞬间挥熄殿内仅剩的一盏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