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257)
黑暗猝然而至,掩盖了殿内的血雨腥风。
冷不归则以闪电之势脱下披风,搭在了冷承业血肉模糊的身体上。
不过片刻,影卫张端子阔步入殿,“皇上,何事吩咐?”
冷不归沉声回:“无事,不慎按响鸣镝而已。”
张端子怔了怔,兀地闻到殿内的血腥味。
他心头有疑,问:“皇上为何不点烛?”
冷不归回:“怎么,朕点不点烛还须向你交代?”
张端子垂首回:“臣不敢。”
冷不归冷声吩咐:“你退下吧。”
张端子抱拳应“是”,转身退出了帝王寝殿。
披风底下的冷承业瑟缩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眸。
殿内重新燃起烛火。
少年掀开披风,在冷承业鼻际探了探:“还有一口气。”
冷不归回:“那就留着他一口气。”
少年面露担忧:“皇上?”
“留他一口气,让他看着寡人成为他。”
冷不归面色阴沉:“但势必要让他开不了口。”
他说完将匕首伸进冷承业口中,用刀刃去绞冷承业的舌头。
昏迷的冷承业被痛醒,“呜呜”低咽着想要反抗。
但他的反抗太无力,也太孱弱,最终他被割了舌头、挑断了手筋、脚筋。
血,流得遍地皆是。
冷不归像对付人彘那般将他用绳索缚紧。
继而在他耳边低语:“从此,这世间再无双生子。”说完将冷承业一把塞进了床底。
犹如塞进一个麻袋、塞进一根树桩。
夜,复归宁静。
冷不归唤了声“来人”。
来贵闻声入殿,踢到门口被毒晕的太监,还差点摔了一跤。
他喃喃问:“皇上……还未就寝么?”
他明明已服侍主子上榻就寝了的。
冷不归答非所问,指着满殿的血迹吩咐:“将此地清理干净。”
来贵战战兢兢瞄了帝王一眼,莫名感觉到异样。
并非觉得清理血迹异样,他之前也清理过。
而是觉得帝王的衣着不同寻常,明明帝王就寝前穿的是龙袍,为何这会儿换了身他从未见过的衣裳?
且帝王身侧还站了一名脸生的护卫。
说脸生也谈不上,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可在哪里见过此人呢,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还觉得守夜的太监莫名睡去也颇为可疑。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呀!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冷不归沉声厉喝。
来贵吓得后背一紧,急忙转身拿了水桶抹布过来清理。
待一切收拾妥当,夜又深了几重。
冷不归却毫无睡意,正兴致昂然地在殿内四处查看。
看摆设、布局,及各种昂贵的珍宝、笔墨。
最后他一撩衣摆,屈身坐上了殿内的宝座。
宝座群龙环绕,镶金嵌玉。
坐在上头,犹如坐在了云端。
他生来被囚,历经万险。
身后是白骨,家人似仇人。
在某些层面,他早已被剥夺得一无所有、一无所剩。
犹如人彘,犹如床底下那个冷承业。
他恨、他怨、他怒,所以他要反击。
今夜,他如愿以偿,他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梦时在宝座前伏身跪地,大声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冷不归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笑得极不自然,却笑得格外真心。
在断头岛时,他几乎从来不笑。
后来统领四方军,他又总是假笑。
唯有在此刻,他的笑发自内心。
他说:“梦公子请平身吧。”
又说:“此次多亏有你。”
梦时从地上起身,推辞道:“此乃天命,非臣之功。”
“你就不必与朕客气了。”
冷不归对着虚空长舒一口气:“待朕在宫中稳下来,你便去接手北镇抚司吧。”
少年大声应“是”。
此乃帝王的得意时刻,何尝不是他的得意时刻。
帝王如愿坐上龙椅,他亦如愿一飞冲天。
二人激动得一夜无眠。
次日,秋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群鸟飞过,落下一片“喳喳”的叫声。
帝王身体有恙,罢朝一日。
众臣虽心头疑惑,却也并未深想,不过是担忧帝王的身体究竟为何抱恙。
有臣子甚至去太医院打听,但太医院无人知晓详情。
皇后蒋依依听闻帝王有恙,也急忙去承明殿问候。
太监来贵却将她挡在了外头,来贵说:“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蒋依依面露恼色:“你看清楚了,本宫可是皇后。”
来贵战战兢兢回:“皇上说了,皇后来了……也不见。”
蒋依依碰了个软钉子,甩袖离去。
心底却无来由地觉得不安,入宫至今,她何时被皇帝拒绝过?
此时的冷不归正与梦时奔赴猎场。
朝阳初升,鸟鸣啁啾,泥土与清草芬芳扑鼻,正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候。
冷承业被装进一个麻袋,绑缚在冷不归的马鞍下。
马儿奔跑,马鞍下的麻袋也跟着不停抖动。
冷不归满面得意,喃喃低语:“听闻你喜欢跑马,朕便在断头岛也学会了骑马。”
又说:“朕还听闻你嗜好射奴,那今日朕便让你死在这个射奴的猎场里,如此,也算让你死得其所。”
不出半个时辰,冷不归到达猎场。
随即吩咐人放出排屋里的奴仆,再将盛装冷承业的麻袋抛向猎场空地。
麻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了地上。
麻袋口弹开,露出了冷承业血痕斑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