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277)
可蒋姓女已是当朝皇后,又怎会任他驱使?
他思来想去,蓦地想到一人——郭婉儿。
自离开侯府,郭婉儿便带着父亲住回了郭府。
在照料父亲之余,又用手中现银盘下一家书肆,生活有了进项,日子倒是过得越来越顺意。
这一日她刚将书肆打烊,正欲整理架格上的书册。
抬眸间,兀地发现从店铺后门走进一人,定神一看,霎时面露喜色,语不成句:“顾大人……竟是顾大人,好多人说顾大人已死……民女就知那些传言信不得,真好,顾大人还活着。”
顾不言抱拳拖了一礼:“多谢郭姑娘挂怀。”
郭婉儿立即给他搬来椅子,又端来了茶水:“当民女谢顾大人才是,当初若不是顾大人的几番关照,民女哪有今日的日子。”
顾不言又问:“不知令尊现下可还好?”
郭婉儿着笑着回:“家父好着呢,这几日手腕慢慢恢复了力道,都能提笔写字了。”
顾不言舒了口气:“那就好,愿令尊早日康复。”
郭婉儿连连道谢,又问:“顾大人今日特意过来,可是有事?”
他坦言:“确实有事,在下想请郭姑娘帮一个忙。”
“别说一个忙,就是十个忙、百个忙,民女也定全力以赴。”
“在下想请郭姑娘去南风街的梦家小筑向金毋意递个消息。”
郭婉儿闻言顿了顿。
她自是知晓这位顾大人与金姑娘之间的往事,更是听过金姑娘将要嫁与新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传言,其中内情虽不便深问,却也能看透眼下这位顾大人的无奈。
她点了点头:“顾大人想向金姑娘递何消息,但说无妨。”
他如实道出:“你去告诉她,勿要参加朝中冬狩,危险。”
郭婉儿问:“就这一句话么?”
他“嗯”了一声,“就这一句话。”
郭婉儿迟疑片刻,试探问:“金姑娘应当……还不知顾大人活着的事情吧?”
他沉默下来,半晌未应。
之后转而叮嘱:“那位梦大人对金姑娘防范颇紧,届时你别向旁人道出关于我的事情,否则必生事端。”
郭婉儿虽不解其中关要,却也郑重点头:“顾大人放心,民女必谨慎行事。”
顾不言再次拜谢,随即离开了书肆。
次日,腊月二十八。
郭婉儿备了些书册与果饮,坐马车去往梦家小筑。
几盏茶功夫,马车顺利抵达。
守在小筑门口的是个黑壮男子。
一听来者要见宅中女主人,立即垮下面色:“咱家女主人婚事在即,没空搭理闲人,你且回吧。”
郭婉儿软下语气:“我哪是闲人,我可是金姐姐儿时密友,还望大哥能行个方便。”说完朝男子手里塞了一把碎银。
男子接过银子,面色缓和些许,“你且稍等,我去问问昌哥。”
阿昌乃梦时器重的仆从,在宅中也能说上话。
听了黑壮男子的禀报,阿昌的神色肃穆几分:“公子可是多番交代过,不得放闲人入宅。”
黑壮男子嗫嚅着:“那女子说……是夫人儿时的密友,小的若因此得罪了夫人,往后这日子……”
阿昌思量片刻:“我先去看看。”
随即也转身去了宅子大门口,对着郭婉儿几番询问。
郭婉儿事先做了准备,自是对答如流。
阿昌寻不出疏漏,总算软下语气:“既是夫人的友人,自然要放行,容小的给姑娘带路。”
他说完领着郭婉儿走进了宅院。
郭婉儿暗松一口气,小心翼翼跟在阿昌身后。
她先前虽胆小,但经历许之墨一事后,倒是成长了不少。
她环顾宅院四周,试探问:“不知梦大人今日可在宅中?”
阿昌随口回:“这两日大人要为冬狩做准备,自然在府中。”
郭婉儿胸口一紧,应了声“知道了”。
阿昌狐疑反问:“姑娘问这个做甚?”
郭婉儿急忙搪塞:“我与金姐姐相识日久,却从未见过她的未来夫婿,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见。”
阿昌嗤笑一声:“大人可不一定有空。”
郭婉儿不再多言,默默噤了声。
片刻后,二人前后脚到了正房门口。
绿苔守在门外,警惕地看了眼郭婉儿,又看向阿昌:“这是……怎么回事?”
郭婉儿立即上前自我介绍。
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我给金姐姐送了些她喜欢的书籍与果饮过来,也算是聊表心意。”
绿苔犹豫不决:“公子说过……金姑娘不能见外人。”
郭婉儿笑着回:“我不是外人,我是金姐姐的密友。”
绿苔喃喃低语:“那……那你见姑娘时……不得关门。”
郭婉儿一顿,随后点头应下。
当郭婉儿推门迈入屋内时,金毋意正靠在屋内的矮榻上看书。
一抹光线泄入,映亮了矮榻的边沿。
她缓缓抬眸,骤然望见了怔怔立于门口的郭婉儿。
对视的瞬间,二人皆怔了怔。
难言的恍惚感与宿命感掠过心头。
数月前她也曾费尽心机闯入侯府去见被囚的她,而今她亦是冲破重重阻力来这梦家小筑见被囚的她。
她与她之间,命运的齿轮来回辗压。
金毋意从矮榻上起身,疑惑问:“婉儿姑娘怎么来了?”
郭婉儿看了眼她挺起的腹部,心头暗暗惊讶。
随后又警惕地朝门口瞟了一眼,故作坦然:“快过年了,我特意给金姐姐备了些薄礼送来。”说着将随身携带的礼物呈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