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50)
只是经历那一夜的折腾,她身子足足疲累了两日,颈上的淤痕也耗了三四日才算消退。
所幸有梦时在旁呵护。
给她热敷,又给她熬各类补汤,陪着她看书、下棋,生活便好似并没发生多大的变化。
这一日两人正在闲间煮茶。
春兰匆匆来报:“姑娘,大人来了,说是要见你。”
梦时霎时警觉,厉声问:“他又来做什么?”
春兰吓得一怔,嗫嚅着:“大……大人只说传唤金姑娘,没……没说要来做什么。”
“定是有了案卷的消息。”
金毋意面露喜色,安抚住梦时:“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起身出屋,径直往前厅的方向行去。
春兰忙出言提醒,“大人不在前厅,在正房。”
“好,那我便去正房。”
金毋意在门外转了个身,又往正房的方向走。
少年追出来,立于门廊下,大声问:“小姐当真去去就回?”
他身披暮色,面容紧绷。
瘦长的身体蓄满了力量,也蓄满了愤怒与隐忍。
正房乃是她与顾不言的合欢之地。
她当真不会再次委身于他?
当真不会再次与他熄烛同寝?
金毋意顿住步子,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咱们还得继续煮茶呢,你在屋中等我便可。”随后转身消失在门廊尽头。
梦时看着空空的长廊,蓦地握紧手中杯盏。
片刻后松开,杯盏碎裂成片,悉数落地。
正房里。
顾不言才饮了两口茶水,金毋意便款款进得屋来。
她福了福身:“贫妾拜见大人。”
“勿需多礼。”
顾不言虚虚地看了她两眼,这才将案卷置于小几上,“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金毋意心头一喜,连语气也欢快了几分。
“大人当真神通广大,这么快便拿到案卷。”
“不必说这些虚浮之辞。”
顾不言从官帽椅上起身,“此事既已办妥,李曼云之事也请你务必上心。”
金毋意垂首,“贫妾谨记大人叮嘱,待忆起娘亲身上新的疑点,必第一时间知会大人。”
他“嗯”了一声,似不想与她多言,提腿往屋外走。
擦过她身侧时,他蓦地闻到一抹淡淡的幽香。
似桂花,又非桂花。
若有若无,忽轻忽重。
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夜与她欢好,他也曾闻到过这抹香味。
但彼时他太迫切、太灼热,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细品。
今日轻嗅,竟觉清新淡雅,甚是好闻。
“大人。”
她刚一出声,他立马顿住步子,好似在等着她唤他一般。
金毋意款款步至他跟前,抬眸看他。
二人此番见面,竟是第一次这般对视。
她虽装扮素净,却是明眸皓齿,白璧无瑕。
他虽倨傲冷漠,却也是冷艳绝伦,骨相极佳。
对视的瞬间,二人眸中皆现出对方身影。
“要想查清金家谋逆案,仅有案卷远远不够,往后势必还会有要麻烦大人的地方,还望大人……能一直出手相助。”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小声。
说完又往前挪了两步,贴近他的身体。
继而抬手,轻轻攀上他的肩。
华丽的锦衣下,他的肩膀宽阔、硬朗,安若泰山。
她目光灼灼,指尖从他的肩缓缓移向他的颈。
“若大人不嫌弃,贫妾愿一直与大人保持交易关系,无论何时何地,但凡大人想要,贫妾必尽心伺候。”
顾不言面色不变,冷眼看她。
随后一把攥住她移动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本就高了她一个头,垂眸看她时,也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譬如翕动的眼睫、轻抿的嘴角,以及瞳仁里隐隐的不安。
“金毋意,本座不希望你这般……”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哪怕没说下去,她也知那话是何意味。
但眼下身处困境,她早已顾不得许多。
“那大人希望贫妾要哪般?”她问得意味深长。
他一顿,竟不知如何应她。
要她哪般呢?
明明她这般,他也照样入了她的套!
“是本座多言。”
他将她的手从身前拉开,“你想要哪般,是你自己的事。”
金毋意微微一笑:“贫妾无论哪般,皆是为了讨大人欢心。”
“徒劳而已。”
他冷若冰霜,俨然不理会她的热情,“时辰不早了,你且拿着案卷回屋吧。”
金毋意怔了怔,知今日不是讨好他的时机。
何况她也急着要去看案卷,于是不再多言,道了声谢后拿起几上案卷,款款出了屋子。
屋内兀地只剩了他一人。
他站立片刻,抬眸间一眼望见案桌上那瓶伤药。
于是行至近前,拿起药瓶稍一掂量,瞬间知晓里面的药膏毫厘未动。
这个狡猾的金毋意,一边想以身为饵与他交易,一边又害怕接受他丁点恩惠。
不就是一瓶药膏么?
明明她身上有伤,却是连沾也未沾。
“莫非你也害怕相欠于人么?”他喃喃自语。
此时天早已黑尽,他却仍未点灯。
一个人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提脚出了屋。
江潮已在门口的马车上恭候多时。
一见主子出现,忙迎上来:“大人,是回府么?”
顾不言“嗯”了一声,弯腰钻进马车。
夜晚的街道空旷而宁静,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达顾府。
顾不言才迈进前院拱门,便见冯氏急火火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