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51)
“子仁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让秋玉去北镇抚司寻过你,却没见到你的人影子。”
他一顿:“母亲这般急切,可是发生了何事?”
冯氏将他拉到前厅坐下,说明原委。
“那魏如姑娘今日又来了,给我提了好些滋补之物,我本欲不收,她却硬塞着留下,当真是甩也甩不脱。”
“她来了便来了,母亲何须去寻我?”
冯氏苦着一张脸:“她这次来,与前次来的态度大为不同,表面上看似有礼有节,但说话的底气却硬了许多。”
顾不言神色微敛,“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此生已认定我们顾家,誓要做我的儿媳妇,若你执意不娶,她便只能去宫里走动走动。”
“去宫里走动?”
“为母正是在担忧此事,故尔才急着寻你。”
冯氏长叹一声:“魏如姑娘乃是太后义女,与太后的关系向来亲厚,她若借此讨到一道赐婚旨意,届时,哪怕你再不喜她,也断然不能抗旨不遵了。”
顾不言冷哼一声,“太后总不能不顾忌我的感受。”
“太后自然要顾忌你的感受,却也不得不顾忌魏家感受。”
冯氏压低声音,提起往事,“当年我曾听你父亲提过一嘴,称太后待字闺中时便与魏德走得甚近,若非被指婚给先帝,恐现下早已成为魏夫人,在顾家出事的那几年,太后对咱们避之若浼,却与魏家照常走动,她心中孰轻孰重,已是一目了然。”
“一丘之貉,走得近也不稀奇。”他不屑一顾。
“孩子,眼下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顾不言握住冯氏的手,“母亲放心,我已心里有数,定能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冯氏见儿子面色笃定,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顾不言又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送其回屋歇息。
随后他便去了祠堂,在父亲灵前燃上一柱香,静静地站了许久。
此时的世安苑里。
金毋意与梦时正在细究案卷。
在金明赫与四方军的通信里,大量篇幅皆是关于如何筹备及运送粮草的商讨,金明赫甚至信誓旦旦地提出,愿倾尽家财以助四方军平定天下。
其字迹与行文风格,皆与金明赫在世时如出一撤。
梦时不禁也心生疑惑:“这里头还有许之墨的证词,说是在伯爷书房发现了这些信件,莫非……伯爷真有谋逆之举?”
一提到“书房”,金毋意不由得暗暗握紧拳。
当日若非她撺掇,许之墨又有何资格进入父亲的书房?
昏暗的烛火下,她神色冷冽,强压愤慨,“是许之墨在父亲书房熟悉了父亲字迹,继而才临摹出这些信件。”
少年一怔:“小姐的意思是,这些字迹并非伯爷所写?”
“没错。”
金毋意随手打开一页信纸,“这纸上字迹乍一看确似父亲手迹,但细看之下却是形似而魂不似。”
她指着其中一个“为”字,“父亲写‘撇’时向来与人不同,他习惯将每一撇的尾端收一收,如此便显厚重沉稳,但这几封信中所写之‘撇’皆是高高上扬,明显非他所留。”
父亲曾言,人生经年恰如累卵,哪怕顺风得意时,也须得藏锋敛锐谨小慎微,就如写字时挥出的那一撇,即便高高扬起,也勿忘轻轻收回。
正所谓字如其人。
正是有了父亲这番教导,她才能在简陋的金家后院里往得安之若素,苦而不言,喜而不语。
金毋意气息发颤:“这些所谓的证据,全是构陷。”
“好一个阴毒的许之墨,来日我定要叫他身首异处。”
少年面色紧绷,咬牙切齿。
“或许不仅仅是一个许之墨,你刚也看到了,这信中写了诸多征战与军需之事,许之墨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世家公子,又怎会懂得这许多,他背后定有更大的黑手。”
金毋意盯着跃动的烛火怔怔发愣,“也不知父亲得罪了何人,竟引来这等祸事。”
少年一时无言。
边收拾案上信件,边默默思量。
“依我所见,伯爷平日里打交道之人,除了朝中同僚,便是家中各房姨娘,看似并无可疑之处。”
他微微蹙眉,猛然一顿,“有一事,不知算不算可疑?”
金毋意抬眸,“何事?”
“在金家被抄前两日,我曾见府里的顺子赶车载伯爷去扶风寺,当时觉得没什么,故尔也没多问,现在想来却觉不解,伯爷并非信佛之人,对上香祈福之事也颇为不屑,他去扶风寺做什么呢?难道……是去见人?”
“扶风寺?”
金毋意怔了怔,一时也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屈服
金毋意想不透父亲去扶风寺的目的。
在她印象里,父亲低调、内敛、儒弱,不敬鬼神,却也不思进取,好钱财,也好女色。
这样一个人,去佛寺能做什么呢?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父亲又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心间太多疑惑,犹如层层迭迭的山石,她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转而道,“梦时,咱们也去一趟扶风寺吧,或许能打听到关于父亲的消息。”
少年点头,“好,咱们明日便去。”
在金毋意决定去扶风寺时,许之墨也坐着马车去往鸿运酒楼。
夜色正浓,将许家马车掩映其中,看似寻常又普通。
不过三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酒楼旁的巷口。
许之墨走下马车,直接进了二楼的包间。
小二显然与他相熟,忙不迭端来茶水与点心。
许之墨一盏茶下肚,才见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