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夫君失忆后(70)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渔夫那样的善心,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村子里的人说,他是天生的克星,渔夫出事以后,更是不受待见,逢人便传他是天生克父克母的命。
渐渐地,就连乞讨,他也要从渔村里出去,去近一点的乡镇上讨些吃食。
他们说他晦气。
就连他站过的地方,甚至衣袖间不小心擦过他们的物品,都会随时挨一顿毒打。
他不觉得疼,甚至连渔夫死的时候,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于是村里的人便更讨厌他,说他天生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只是觉得厌烦,对这个世间都充满了厌烦。
什么都无趣极了。
就是很平常的一日,他看见了树上斜躺着的少女,一手拿着果子,一手轻轻点着几片叶子,便吓唬走了那些成日里来欺负他的孩子们。
他刻意将她带到平日里欺负过他的一个壮汉那里,这是他这两天暂时歇脚的地方,作为报酬,他会把每天讨来的食物和钱财给他。
他想跟着她。
于是假作可怜的样子,她果然上钩了。
从此以后,时光慢慢长长,他便跟着满婴一起度过了四时风雨,好像原来生活中黑白色的画面都变得色彩缤纷起来。
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他和满婴在一次秘境中得了一瓶名为凝香露的东西。
那时候他们也住在凡界,满婴性子很跳脱,有时候就连他也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都会怎么也看不出这凝香露究竟稀罕在何处,便将半瓶都倒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出街去走两圈体验一下。
时光斗转星移,画面不停变换,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
他看着被殷禾攥住的手腕,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他笑,发丝被夜风吹散在空中。
月色伴着星辰熠熠,都吹落在她的眼里。
剎那间,风声、人群间喧闹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只有他沉闷的、急促的心跳,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似的击打在他的耳畔。
他只能听到前世满婴的笑声,和此刻拉着他的手的少女声音重迭在一起。
她们在说着同一句话。
“我带你回家。”
第40章 第 40 章
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后, 感觉周围的风和空气都像是活了起来,微凉的空气直往胸腔里灌。
不知道跑了多久,应该是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 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没吭声, 一直任她拉着,好像随便去哪儿都行。
“哑巴了?”殷禾松开手, 转过身又说:“人围着你不知道跑吗?”
谢迟没吭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仿佛她只是随便拉他出来吃了顿饭似的平静。
不知道抽什么风。
殷禾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他到时候不知道凝香露的作用到时候天天惹麻烦。
“那个凝香露……”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谢迟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知道。”
殷禾拧起了眉, 完全摸不透面前这个人的心思:“你知道你还用?你故意的?”
谢迟没说话,不错眼地盯着她,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一句话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这些年, 你还好吗?”
“满婴。”
乍然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 殷禾猛地回头。
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放得很轻,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谢迟低下头, 俯身埋在她的颈窝,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一块浮木一般, 用力地将面前的人抱进了怀里。
她感觉自己要把谢迟抱得喘不上气来,却又在这种清晰的触感中鲜明地感受到了曾经那种刻入骨血的亲密。
两人无声地拥抱许久,久到殷禾有些脚酸了, 不小心往下滑时, 谢迟才将她松开。
“你……怎么?”一开口,殷禾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 她没有说完,但是谢迟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伸出手理了下殷禾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声音很平静:“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
如果不是刚刚那个用力到几乎把她捏碎的拥抱,殷禾甚至会怀疑只有她一个人在为这场久别重逢而欣喜。
谢迟的表情太平静了,像是连着以前那些鲜活恣意的少年气都一并被浇熄了。
只余一双平静、黑沉犹如一滩裹满了黑泥的眼在夜色中注视着她。
就像是天生生活在黑暗中的恶鬼,不休不止,直到把猎物吞吃入腹。
然而那一晚不经意间看到的一双眼犹如昙花一现,第二天起,谢迟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殷禾松了口气,总疑心是晚上夜色太沉,让人看得心慌。
这两日,她不是没向谢迟探问过他的一些往事,但是却被谢迟每次都轻巧地转变话题挡了回去。
殷禾看着对面在灯影下依旧秀美绝伦的脸,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她坐在桌边,也没吭声,若说她心里没有隔阂,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人又以这样奇怪的身份重逢。
怎么相处,好像都回不到从前那种自然亲近的状态。
谢迟还没回忆起来的那会儿,两人若即若离,你进我退,一个人可以不认,另一个人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些偶然间发生的亲密统统都可以称之为意外。
现如今,就算亲吻和拥抱都有了正当的名分和回应。
但她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她知道谢迟不记得的时候,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但他做的那些事却又确确实实让她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