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158)
“匠学之道博大精深,从飞檐,瓦饰,斗拱,到金柱,角梁,桁条,枋,门窗,皆有讲究,就比如皇后娘娘面前这座宝津楼,正是应州帮匠人所建。”
“原来,公子方才是在看这座楼。”
周漪月将手札还给他,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远处,魏溱和凌云站在高处,凝视下方的两道身影。
“归子慕,二甲进士第五,左相的人。”
魏溱缓缓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此人朕有印象,前几年在泸川时有一面之缘,后来,在西戎国,也曾见过。”
凌云抱拳行礼:“此人属下查过,从表面看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投机者,曾在左相门下充当门客多年,深得左相的信任和器重,今年更是高中进士。”
魏溱语气淡淡:“左相为人一向挑剔,能得他的青睐,看来此人有过人之处。”
凌云道:“是,不过,这些年,我暗中派人跟踪过他几次,发现他并无什么异常之举。只是时常跟随一些官员前往西边诸城游历,看着并无异常。”
“不过,此人的确在西戎国见过皇后娘娘,陛下不得不防。”
魏溱顿了顿,沉声道:“派人监视他,查一查他是否和皇后有什么渊源。”
“是。”凌云应声领命。
第66章 生辰
琼林宴后, 士子间时常互相走动,或游湖赏景,或品茗论诗。
他们深知, 同为科举出身,在仕途上互相关照,方能应对官场的风云变幻。
这日,白堤波光粼粼,六桥烟柳入画。画舫船桨作响, 荡开河水上的情诗笺。
舫内四面皆是锦幔, 闻祁坐于席间, 与诸位新晋进士把酒言欢, 共贺金榜题名之喜。
他平日里虽不善言辞, 但今日难得放松,酒意微醺,脸颊也泛了红。
有进士举杯:“诸位同袍,我等既已高中, 日后仕途, 还望各位同仁不吝赐教, 多多提携。”
众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闻祁缓缓道:“要说这仕途之路, 非一日之功……若要论及捷径,莫过于洞悉上意, 投其所好。”
有人好奇放下手中杯盏, 倾身向前:“子慕兄此言甚是深奥,在下愿闻其详。”
闻祁微微一笑, 继续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慧眼识人, 圣上最看重的,无疑是治国理政的真才实学,以及……”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圣上对其敬重有加,若能得娘娘青睐,自然事倍功半。”
进士们对此人的作风早已有所耳闻,知道他一向擅长逢迎拍马,谄媚上司。
因此,有人听后心生鄙夷,暗自摇头,而有人则好奇心起,继续追问下去。
归子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不再言语,将手中清茶递给一旁的瘦马。
“曲儿唱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抱琴女子接过茶盏,垂眸娇羞一笑:“妾身月娥……”
自打新科进士入了翰林院,朝堂上的气氛又大有不同。
此乃魏溱登基后首次开科举,因他的正统地位存在争议,因此朝野内外,人心未稳,尤其是那些前朝遗老,对其多有不服。
这些官员以前右相为首,右相乃前朝重臣,自新帝登基以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如今,他想当缩头乌龟也当不了了。
一连数月,拱卫司和晋军多番活动,许多前朝重臣或被下狱,或平白无故消失,令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魏溱手中紧握着一份名册,那上面记载着近月以来被清查的前朝重臣名单。
“谨防漏网之鱼。”
他将名册搁在案上,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拱卫司指挥使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应诺。
凌云上前将新课进士们的情况禀报:“陛下上次说的那个归子慕,臣这几日派人监视,病危发现什么异常。”
“此人原是一教书先生,利用左相的势力广结人脉,向高官赠送黄金美妾,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至于皇后那边,他似乎有意接近许家,看样子,是想为自己的仕途增添筹码。”
魏溱撑头听着,问了句:“此人并未娶妻吗?”
“是,不过据属下来报,近来有不少人给他送过姬妾,他照单全收,且一一临幸。”
魏溱掀了眼皮看他,似乎略感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有欲望的人,便好掌控。”
不像她,无论他如何施为,如何用心良苦,她总是淡然以对,又傲又倔,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撼动她分毫。
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无力,还有莫名的不安。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是。”
待人逐一离去,他倚坐在雕龙画凤的龙椅上,揉了揉眉心。
宫人轻盈走上前奉上茶盏,张忠上前为他揉肩:“陛下,马上便是皇后娘娘千秋,今年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在宫里过寿诞,宫里需得提前一个月准备,不知陛下可要为娘娘办得更为隆重些?”
魏溱心中微微一动。
他都忘了,她现在是许家的女儿,有新的身份,也有新的生辰。
先前她还是梁国公主的时候,生辰那日她会待在宫里,她不会踏进猎场来找他们这些奴隶。
然而,过了几日,她便会出现在猎场,一待就是一整天,手中的弓箭几乎不会停歇,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发泄到猎杀的快感里。
他看着她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凝视他们,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悲哀与疯狂。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年她的生辰,梁帝给她的生辰礼是一幅地狱图。画上是一个绑在架子上,被烈火吞噬的女子。